杜如晦摇了摇头:“军令如山,我们只有遵守了,大帅,相信我,这些投石机,会成为决定胜负的大杀器的!”说到这里,他得意地笑了起来,庞玉看着杜如晦这副笑脸,眉头也渐渐舒缓,自言自语道,“唉,但愿吧。”
河阳中城,帅台之上,王世充坐在胡床之上,如泥雕木塑一般,四周的火台里,燃烧着的火苗“噼哩啪啦”地响着,而他那张阴沉狠厉的脸,也被火光映得或明或暗,一双碧芒闪闪的眼睛,如同寒夜密林中的鬼火一般,让人望而生畏。
魏征穿着一身皮甲,走了过来,轻轻地叹了口气:“快五更了,主公,不去休息一会儿吗?只怕接下来的几天,都很难有睡觉的时候了。”
王世充摇了摇头,笑道:“也许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永远地长眠不醒了呢,所以,我现在舍不得闭眼。”
魏征的脸色一变,急道:“主公,此话大大的不吉啊,可别乱说。”
王世充抬头看了看星空,喃喃地说道:“这次的天象,又是如何呢,玄成,你这回没有极力地劝我离开,应该老天爷不至于再跟我们作对吧。”
魏征看着天上的星星,叹了口气:“这次的天象很怪,感觉是大凶,但又有生机和希望,我也说不太清楚,只好听天由命了,不过,主公的布置是无懈可击,我若是李密,是想不出任何破解之道的。”
他顿了顿,说道:“南城外的应该是徐世绩的兵马,其他的瓦岗各部正在向别处移动,我看,他们是想四下合围后,同时攻击。”
王世充摇了摇头:“不,相信我,明天徐世绩一定会主动攻击南城的,不管其他各城的兵马有没有到位。因为,他今天看到我们匆忙得都来不及撤掉修城的脚手架,一定会以为我们没时间准备,若不是投石车还没有来得及运到位,只怕他连夜就会攻城的。”
魏征叹了口气:“这姓徐的实在是条疯狗,跟主公的仇太深了,咬了就没完。”
王世充不屑地勾了勾嘴角:“因为他太多次败在我手下了,这回只不过以为能咸鱼翻身,不过。。。。”说到这里,王世充顿了顿,笑道,“咸鱼翻了身,还是咸鱼!”
魏征先是一愣,转而也跟着笑了起来,紧张的气氛变得轻松了许多。笑毕,魏征叹了口气:“其实,我怕的是李密围而不攻,城中现在士气很高,守住我想问题不大,但是粮草只够吃二十天的,李密若是攻击不成,退而结寨自守,那我们可就麻烦了。”
王世充笑道:“放心,李密不知道我们缺乏粮草,再说这仗十天内一定会分出胜负,瓦岗军在洛水的时候,背靠仓城,粮草不缺,可现在西进几百里直逼东都,他们的补给线反而拖长了,而且现在手下有三十多万军队,每天的粮食消耗会是巨大的问题,到时候,先撑不住的是他们。”
魏征叹了口气:“我觉得主公还是要做万全的打算才是,万一对方守营不出,我们如何应对呢?”
王世充的眼中碧芒一闪:“若是敌军攻城不成,士气必然下降,到时候他们的山寨杂牌部队,势必人心动摇,我们只需要集中精兵铁骑,攻其一点,其寨自破,只要四门破其一路,这包围,也就垮了,李密只能撤围而去,到时候我军可以见机行事,若是敌军撤得急,就铁骑追杀,反攻仓城。”
魏征笑道:“主公真的这么乐观吗?”
王世充正待开口,却突然听到一阵马嘶之声,中城马厩的方向,顿时一片火把闪耀,他收住了话,竖起耳朵倾听了一阵,点了点头:“这是母马生小马驹的声音,自入河阳以来,产仔的母马还真是不少呢。”
魏征点了点头:“这河阳本就是后方基地,前线的待产母马,多是送到这里,洛水一战,我军战马多死,而这河阳城里的母马,也可能会作为战马使用了。这也是无奈之举啊,想想要刚生了马驹的母马去作战,唉,只怕战场上会出乱子。”
王世充勾了勾嘴角,若有所思地说道:“也许,会有比作为战马,更适合这些母马的事情。”
魏征微微一愣,正要开口,一抹鱼肚白却是在远方的天际泛起,天光微亮,王世充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天亮了,不知道有多少人,还能见到明天的太阳,但愿这回上天保佑我王世充,保佑我们河阳城。”
魏征微微一笑:“魏征会用这条命相信,天命在主公的一边。”
徐世绩军营里响起了沉闷的鼓角之声,东一群,西一堆在地上趴着,躺着睡觉的军士们,一个个都揉着惺松的眼睛,不情愿地站起了身,冬天的清晨,连黄河边上吹过的河风,都是寒风刺骨,军士们一边咒骂着这该死的天气,一边开始列队,出营,列阵,而在大营的后面,几十部重型投石车,正在被马拉人拖,缓缓地向着城边移动着。
徐世绩骑着高头大马,倒提长槊,走在阵前,今天徐盖没有跟他一起上阵,自从火并翟让之后,徐盖就有意识地退居二线,开始让自己的这个儿子,真正地担负起统帅之责了,徐世冲和丘孝刚分别提槊立马,跟在他的左右。看着面前的三万军队倾营而出,很快,就在离城三四里的地方,布起密集而严整的军阵起来。
丘孝刚勾了勾嘴角,说道:“徐将军,这南城如此残破,我军一鼓作气就可以攻破,何须等这投石车呢?末将愿领一万人马,现在就开始攻城。”
徐世绩摇了摇头,说道:“丘将军,不要低估敌人,兵法一向是示敌以弱,王世充敢全军回来守这河阳小城,肯定是有什么准备的,并不象看到的这么简单,但不管他变出什么花样,我们用投石车慢慢地轰,总能压制城头,到时候我们再压上步兵攻城,效果一定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