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至突出重围,步度根最后回头看了眼尸横遍野、如同修罗血狱一般的峡谷,不依不挠的汉军正踩过无数鲜卑勇士的尸体,犹如附骨之蛆般追来,步度根眸子里霎时流露出刻骨的仇恨,将手中的权仗往北方狠狠一挥,凄厉地长嚎道:“走~~”
阴风峡谷一役,鲜卑大王魁头战死,轲比能率五千骑叛离,拓跋洁粉亦率三千骑叛走,最后步度根仅率五百残兵逃回塞外,然而,步度根的厄运才刚刚开始,趁着魁头大军外出之际,先鲜卑大王和连之子骞曼趁虚而入,率部袭占了王庭。
万里大漠、乱象已呈~~
……
“轰~~”
杂乱的马蹄声中,两军再次交错而过。
“吁~~”
管亥缓缓喝住战马,回过头来,这一次,仍能追随他身后的已经只剩下了十三骑,其中一名士兵的左臂被乌桓人齐根削断,血流如注,将他连人带马染成了血人,另有一名士兵的小腹被人挑开,半截滴血的肠子赫然绽露在体外,可这厮却看都不看一眼~~最后剩下的十三骑就像十三头凶残的狼,悍然无视死亡的恐惧,意念里只剩下唯一的念头,那就是~~扑上去,把敌人咬死、撕碎~~“忽忽~~都是好样的,不愧是咱老管的兄弟!”
管亥忽忽一笑,再次勒转马头,从枪套里抽出最后一支投枪往前高高举起,最后剩下的十三骑纷纷勒马而前,在管亥身后再次结阵,呼嚎的狂风似被汉军将士身上流露出来的惨烈杀气所震摄、悄然退缩。
风住了,云停了,荒原上一片寂静、诡异的寂静,令人室息的等待中,只有管亥和十三骑粗重的喘息声响成一片~~乌桓后阵,阎柔深深地凝视着不远处,那十三骑汉军将士苍凉悲壮的身影,以及汉军阵前那员铁塔似的汉将,眸子里流露出不可遏止的寒凉,这究竟是怎样的一支军队?究竟是谁,在他们身上注入了死战不退的意念,令他们变成一群凶残嗜杀的野兽~~马屠夫!马屠夫?马屠夫竟一手缔造了这样的一支军队!?
苏仆延亦深深地吸了口冷气,满脸震惊地说道:“这些汉军想做什么?只剩下这么十数骑了,难道还要冲阵吗?”
丘力居亦沉声道:“纵然明知是战死的结局,竟也死战不退?”
阎柔沉声道:“两位大人难道还没有感受到他们身上流露出来的决死战意吗?只怕不战至最后一人,这伙汉军是绝不会善罢干休的!这真是一支令人尊敬的军队,纵然是敌人,亦值得尊敬!”
苏仆延沉声道:“将为军魂,真正令人尊敬的却是那员汉将,如果没有那员汉将,这伙汉军只能是一群懦弱的羔羊,为了表示对那员汉将的尊敬,我定要亲手斩下他的头颅,然后收藏起来~~”
汉军阵前。
管亥将手中的投枪往前狠狠一引,率领最后剩下的十三骑汉军呼啸而前,向着乌桓骑兵密集的骑阵发起了有去无回的冲阵~~……
汉军大营。
马跃依然端坐虎皮交椅之上、身形岿然如山。
“伯齐,胜了!”裴元绍急步匆匆、奔行而入,人未至、声先入,“我军大获全胜~~哇哈哈哈~~”
郭图霎时目露喜色,不及说话马跃已经霍然起身,沉声道:“传令~~大军不得休整立即集结,兵不卸甲、马不卸鞍,火速驰援管亥!”
“遵命!”
裴元绍轰然应诺,领命而去。
不及片刻功夫,帐外便响起嘹亮的号角声,闻听号角声起,已然疲惫不堪的汉军将士纷纷开始集结、准备再一次的厮杀,绝没有任何人敢稍有犹豫,马跃军令,闻号角而不前者,斩立决~~马跃将沉重的铁盔重重地戴在头上,系紧结带,再将身后的披风狠狠一甩,转身疾步走出大帐,管亥,你可一定要撑住,绝不能死啊~~马跃身后,郭图眸子里悠然掠过一丝淡淡的哀伤,主公~~都是图无能啊~~……
“有老子在,你们这些兔崽子休想过去~~休想~~”
管亥用力挥舞着一具乌桓骑兵的尸体,仰天长嗥~~在管亥身右,至少堆积着上百具乌桓骑兵和战马的尸体,这些尸体足足堆积成了一座小山,空气里弥漫着惨烈的气息,犹其是管亥那对通红的眸子,仿佛两块烧红了的烙铁,令人见之心寒~~“唏律律~~”
战马长嘶声中,一骑自负勇悍的乌桓骑将纵骑突至,锋利的弯刀高举半空照着管亥的肩头恶狠狠地劈落下来~~“死!”
管亥暴喝一声,疾步抢到乌桓骑将战马前,在乌桓骑兵的弯刀劈落之前,管亥青筋暴起的双臂已经闪电般探出,抱住马头猛地一拗,竟然硬生生地将乌桓骑将连人带骑掀翻在地,暴起轰然一声巨响~~漫天飞卷的烟尘中,管亥劈手夺过乌桓骑将的弯刀,冷血地刺进了他的胸腔,利器剖开骨肉的清脆声中,乌桓骑将强壮的身躯剧烈地抽搐了两下,有殷红的血丝顺着他的嘴角滑落,原本明亮的眸子却是逐渐黯淡下去~~“桀桀桀~~”管亥缓缓转过身来,向前猛地跨出两步,厉声道,“还有谁来,谁来!?”
与之相对的乌桓骑兵纷纷色变、本能地策马后退,这厮形容如此凶恶,又力大无穷、嗜血如命,简直就不是人,分明是个魔鬼~~“都不许后退~~不许后退~~”丘力居挥舞着弯刀,声嘶力竭地大吼,“上啊!杀了他~杀了他~~”
“老子先宰了你~~哇啊啊~~”
管亥的眸子里悠然掠过一丝狠厉的凶芒,仰天长嗥一声,向着丘力居疾步抢了上来,丘力居勃然色变,赶紧策马避入阵中,数十骑乌桓亲兵挥舞着弯刀,硬着头皮迎了上来,试图拦住管亥~~“滚开~~”
管亥暴喝一声,嗔目如裂,双腿猛地蹬地一弹,铁塔似的身躯已经凌空跃起,竟然以自己重逾两百斤的庞大身躯当作武器,向着疾驰而来的乌桓骑兵恶狠狠地撞了上去~~“叮~”
“当~”
数柄弯刀几乎是同时劈砍在管亥身上,锋利的刀刃与管亥身上的铁甲冰冷地撞击在一起,霎时溅起清脆的金铁交鸣声~“膨~膨~膨~~”
紧接着又是三声闷响,管亥庞大的身躯犹如一截沉重的檑木横空砸来,将数骑乌桓骑兵狠狠撞飞,被撞飞的乌桓骑兵往后倒飞而出,又接连撞翻了数骑同伴,只片刻功夫,迎上前来的乌桓骑兵便已经伤亡过半,剩下的乌桓骑兵心胆俱寒,策马远远地避了开去,再不敢接近这凶神恶煞般的恶汉~~丘力居策马退至数十步开外,目睹管亥如此神威,顿时惊骇欲死,厉声大吼道:“放箭,给老子放箭,射死这个魔鬼,放箭~~”
乌桓骑兵纷纷从背上卸下弓箭,挽弓搭箭,在刺耳的嘎吱声中,一张张弓臂已然张满,倏忽之间,数十上百支锋利的狼牙箭密集如雨,向着管亥身上攒射而至~“嗷~”
管亥狼嚎一声,胡乱抓过一具乌桓骑兵的尸体挡在自己跟前,激射而至的箭雨霎时将那具乌桓骑兵的尸体射成了刺猬~~“噗~~”
一支狼牙箭从侧面掠空射至,从重甲连接处的缝隙里射入,霎时射穿了管亥的肩胛,当那截滴血的箭簇从胸前透出时,剧烈的冰寒从伤口向着周身蛛丝般漫延,只片刻功夫,管亥便感到整个左半边身躯已然变得麻木、笨拙~~“噗~”
“噗~”
又有两支锋利的狼牙箭从重甲难以护及的关节处射进了管亥体内~~“唔~呃~~”
管亥惨哼一声,左膝一软跪倒在地,两员乌桓骑将见有机可趁,遂拍马而前,利器划破空气的尖啸声中,两支锋利的马叉已经趁虚而入,从管亥重甲难以护及的腋下恶狠狠地戳了进去,直透前胸~~“啊~~好痛~~老子要杀了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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