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时,一切已经恢复平静。
夏之寒躺在洁白的病床上,微微动作,便觉得浑身都在痛,仿佛连骨头都松了。
“需要什么吗?”祈默安的声音及时响起。
夏之寒慢慢转过头去,同样是洁白的背景下,祈默安静静地坐在床边,手心里攥着的,是她的手。他似乎瘦了些,眼圈都出来了,那个无时无刻不春风得意的祈董,这一刻,终于也成了最为平凡的人。
他也会累,也会憔悴。
夏之寒张了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她不知道自己是因为嗓子哑了,还是其他原因,只是觉得心里堵得难受,胸腔里像被什么塞住了,闷着气。
祈默安站起身,倒了杯水过来,扶她靠在自己的肩上,将水递到她嘴边。尽管他每个动作都小心翼翼,极尽温柔,却还是弄疼了夏之寒。
现在的她,就好像是个纸人,稍稍一用力,就能把她捏碎。
夏之寒也不哼,只稍一蹙眉,借着他的手低头喝水。
因为低着头,长发顺势掉下来,挡住了她惨白的脸,和略显焦灼的神色。祈默安顺手捋了捋她的发,将之搭在耳后。
喝完水,便又重新躺下了。
在此之前,夏之寒记得,她曾经醒来过一次,不是在这里。那里的背景,是昏暗一片,只一个小小的窗户里透着白光。单她能感觉得到,有人在抱着她,用一种焦灼而又深情的眼神,在看着她。
她努力地想要睁开眼睛,眼皮却沉得仿佛有千斤重。艰难之下,撑起一条缝隙,迷蒙的光线下,她看到了那个男人,虽然只是个模糊的轮廓。
他在使劲喊她,让她坚持住。他的声音里透着仓皇,也莫名地带了丝凄凉,在夏之寒轰鸣的脑子里,一道道地回响。
原来,就是眼前这个男人,在对她不离不弃,为她憔悴伤神。
“对不起。”夏之寒哑着嗓子,,望着祈默安的眼中,有了另一种不一样的光。
“什么?”祈默安抬眼望她。
夏之寒弯起嘴角,但笑不语。祈默安明了,低了头不再看她,敛去眼中的情绪,轻轻为她盖好被子。
其实,此刻她眼中的柔情,是他盼望已久的。这么一段时间以来,他对她如此地好,也不过是为她能多看他一眼。但是,这一秒,他却无法坦然地接受这美好的向往了。
“默安!”
祈默安的手一顿,头依然低着,他听错了么?这是她第一次这样唤他,如此亲密地,不设防地。
在他追她躲的时候,她一直与他保持距离,礼貌客气地称呼他为祈董;在她要求与他缔结交易契约之后,她一直在回避称呼问题,有时候甚至会很少说话;而如今,她终于这样叫他,是否代表着,他在她心里,已经不同了。
这一切的改变,他当然知道缘由。他愈加不想放她走,甚至希望这场契约交易能够成真。
很多个夜深人静的夜晚,他独自坐在黑暗里冥想,到底是什么时候,会为了这么一个女人而开始上心的呢?她是陈嘉华的老婆,也是陈嘉华爱的女人,他怎么会喜欢上他看上的女人?这简直不可思议。
他报复陈嘉华,不过是因为他给他戴了绿帽子,虽然他是被动的,甚至可以说是被设计的,但他还是禁不住诱惑,陷进去了。但他也得到了报应,被夏之寒发现了,从此过得并不舒坦。但做了就是做了,没有理由被原谅。
只是,这个过程中,夏之寒从头到尾都是无辜的,把她搭进来,实在有些冤枉。
可是如今,他却把自己也搭进来了,真是轮回报应。想要报复的人,总是把自己先输掉。
这样一坐,往往就是一夜。
夏之寒昏迷了一天一夜,全身上下都有伤痕,幸好一直昏迷着,痛苦感受得并不明显。他时刻守着她,怕她真出什么意外。如果那样,他是不会原谅自己的,更不会原谅那个女人。
但有一个人的痛苦,并不会比他少。或许,他正在某个角落里,焦灼得不得安生,却还不能放任自己来看她一眼。想到这里,他又觉得舒畅起来。
他曾经唯一的目的,就是要陈嘉华不得安生,现在也还是其一。
“我现在是不是很丑?”夏之寒有些忧心地问。
祈默安抬起眼,望着她脸上的青紫瘀肿,蓦地笑了。现在的她,确实不能用美来形容。
“真的吗?拿个镜子给我来照照!”夏之寒有些急,赶紧道。
祈默安按住她的手,反握在手心里,摇了摇头,“没事,你再丑,我也喜欢。”
夏之寒不动了,任他握着,面上的僵硬只有一秒,便对着他绽开一个笑容。
没过一下子,夏之寒的手顺着白色的被单,扶到自己的肚腹上,脸色一下子垮塌下来,眼泪开始流淌。她以为自己不问,便不会伤心,假装不知道,便可以逃避开去。
祈默安叹口气,用指腹轻轻揩去她不断滴落的泪。
“还在呢!你哭什么啊?”尽管他有那么一瞬间,希望那个孩子真的就此没有了,那他与她之间,是否就少了层阻碍?
但这一刻,看着她压抑地哭,连问都不敢问,他便知道,她有多在乎肚子里的孩子了。他又怎能忍心,让她这样伤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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