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初痴痴看着那沉吟的侧影,眼里有忽明忽暗的碎光,手指近乎掐进皮肤里,却没有知觉。
她们都在等,在等江在铖的答案,也在等自己的命运。
只是江在铖沉默,久久的沉默。
只停顿了几秒,却似乎一个世纪那么长,她们还有他都似都恍惚了。
只是时间没有定格,游戏还在继续。蓝烈上扬的音调里毫不掩饰他的兴奋,他的迫不及待:“二——”一个字,那样急促,似乎对这场选与被选的游戏迫不及待。确实迫不及待,江在铖那种惶恐,束手无策的沉默,他可是等待多年。
林夏额头渗出更多细密的汗珠,抵在额上冰冷的枪支已经没有感知了,只有那一片火辣辣的麻痹。林初也好不到哪里去,一身紫色的短裙被汗浸湿了,脸上的妆也褪得所剩无几,屏住呼吸,等着答案。
突然,林夏抬起头,看着江在铖,那样清晰,她甚至可以看清楚那睫毛颤动,她却突然不害怕了:这样的代价值得吗?江在铖如果我死了,至少你会记得我吧,会每次看见林初便想起我吧,那张一模一样的脸会不会让你负疚一辈子……只是值得吗?突然脑中闪过一个如果:如果重新来过,会这么选,还会重蹈覆辙吗?想着想着,她便笑了,笑着看向林初,笑得那样恣意潇洒,那样一双冰寒得意地眸子让林初顿时像被推进了冰窖,连指甲都是冷的。
难怪她笑,不论结果是哪种,她林初都不会好过,不是死就是一辈子背负着林夏的债……可是,可是她也一定不能输,不能,这个男人就算没有心也必须是她林初的,一辈子谁也别想抢走。林初猛地回头去看江在铖,却只望进一潭墨黑当中,似乎什么也没有,可是她却能隐约看到一点白色。白色……那是林夏的裙摆。
原来江在铖自始至终看着地面上,是在看着林夏的裙摆……
原来不用选,她林初也没有胜算了。她忽然想大笑,笑着荒唐的游戏,荒唐的选择题。
“我耐心不好,既然如此——”蓝烈拖着长长邪邬的语调,冷眼旁观他精心编排的好戏。
江在铖忽而抬眸,眸光似一张黑色的帷幕,沉沉不见边际,却亮得惊魂动魄。他紧蹙眉头,似乎艰涩,缓缓伸出手指,那样好看的手指,骨节剔透,似暖玉一般的润泽,一点一点偏移,淡淡声音似青烟飘忽:“我选她。”顿了顿,艰难地再吐出三个字,“放了她。”
手指指向了林夏,选了她,却也不是选了她,因为谁都知道这个选择意味着什么,却谁也不点破,任由这样发展,这才叫做游戏。
这是一场攻心的戏,蓝烈知道江在铖聪明,一定违心,江在铖却是攻心高手,恰好利用了蓝烈的自作聪明。
林初紧握的手松了,嘴角一抹释然的笑,一掠而过,恍如不曾出现。
她赢了……
林夏凉眸一片死寂,她无力,缓缓合上那碎了一汪的碎光。嘴角是决然,是嘲讽。
她输了……
只是这代价真的很重,竟要她一条命。江在铖,只愿你不要忘了这张脸,背负着这辈子。
江在铖知道,林夏与林初也知道,选的那个人的下场是什么。
终于赌局结束了,要解脱了,竟是以这种结局,似乎悲惨了点,也许这样也好,兴许还能与妈妈团聚了呢。她闭着眼,看不到,也听不清楚了,恍恍惚惚却听到说一个声音:“死后要是不甘心的话,去找那个男人吧。”
她甘心,怎么会不甘心呢,林夏笑,虽然看不到,她自己也知道她一定笑得难看又惨淡。
竟是这样结束,心口很疼,疼到不记得颤抖与害怕。
似乎窒息了,先是咚得一声,光听声音就知道林初摔得有多狠。忽而声响刺耳:“咔——”
是麻木了吗?为何没有任何痛觉?那声音……不对!猛地,林夏睁开眼,入目的便是跌落在地上狼狈的林初,还有似笑非笑的江在铖,以及……一脸不可置信的蓝烈。
到底发生了什么?在那几秒钟。
蓝烈的枪……被做了手脚!!
“你卸了我的子弹?”蓝烈赤目如火,死死瞪着江在铖。
江在铖缓缓蹲下,扶起林初,动作斯条慢理,平平淡淡说出的话却让人如遭雷击:“我说了,从来没有人可以和我讨价还价。”
林夏忽然想笑,江在铖这只狡猾的狐狸,害她白出一身冷汗,可是心里还是空落落的,总觉得还有什么要发生。
蓝烈却突然大笑,那笑阴森渗人,似乎疯癫之人,嘶哑地说:“可是,江在铖你再聪明也想不到吧,这个女人一定要陪葬的。”
咔——那是子弹入膛的声音。
林夏抬眸,便看见良成一双阴鸷狠厉的眸子。她来不及思考,狠狠推开桎梏着她的良成。可是那枪口却始终对着她。
原来她还是逃不开这悲惨的结局,是,很悲惨,一场赌局,换来这心口的一枪……
她知道逃不掉了,便闭着眼,她不害怕,真的不害怕,不知道为什么,却不想看见自己的血,更不想看到林初眼里自己满身是血的模样,那样的场景对她来说太一败涂地了,所以在她最后还能思考的时候,她选择闭上眼睛,恍恍惚惚见,她被用力一推,鼻尖又熟悉的气息,还有一个熟悉的声音:“林夏!”
这声音很熟悉,是江在铖的,她知道,可是为什么会是这样呢,那样急切,那样害怕,那样短促,那样痛苦……这些不该出现在江在铖喊的那一声‘林夏’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