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乌被问烦了,站起身来,指着他们教训道:“好好值夜,一天天瞎想些什么劲儿,自己有夫人了吗就这么关心别人,小心少爷听到了拉你们挨军棍!”
他这么一站起来,就有人瞧见了他脚上的靴子,奇道:“咦,赤乌,你这靴子也挺特别的,怎么上面还绣了朵花?”
“什么什么?哪里有花,哇,真的有花!”
“这肯定是姑娘绣的,赤乌,你什么时候都有心上人了?也不告诉兄弟们一声,真不够义气!”
“什么心上人,”赤乌面红耳赤,斥道:“不要胡说!”自己转身走了。
肖珏走到岸边。
岸边被火把映亮,照出水面粼粼的波光。没有月色的夜晚,未免显得有几分薄凉。
他伸手,解下腰间的香囊,香囊上,歪歪扭扭的“月亮”正看着他,似乎能透过这蹩脚的针线,看到女红主人灿烂的笑颜。
青年盯着手里的香囊,唇角微微弯起。
九川和云淄隔得太远了,消息传到这里,要等许久才到。不知道她那头情况如何,不过……想来,她也应当应付的来。
他抬眸看向天际,海面一望无际,唯有海浪轻涌的声音,如情人梦中的呓语,一点点散碎在疆场的夜里。
……
朔京。
夜里起风,将没有关好的窗户吹开了,风吹的桌上的纸卷“沙沙”作响,塌上的人睁开眼,点灯起身下床,走到窗前,望向夜空。
京城一片宁静,丝毫没有半点战事将起的慌张。难以想象千里之外的战场,将士们此刻又在做什么?
身后响起丫鬟迷迷糊糊的声音,“夫人,您怎么起来了?”
夏承秀笑了笑:“没什么,只是睡不着罢了。”
小丫鬟走到她身边,伸手将窗户关上,扶着她往里走,道:“夫人仔细些,如今你有了身子,春天的风冷人的紧,可别受了风寒。回头将军问起来,奴婢就要吃苦头的。”
整个燕府上下都知道,燕将军虽然性子高傲霸道,但却不爱责罚下人,但只要事关夏承秀,便斤斤计较的厉害。夏承秀刚进门的时候,府中管家的貌美女儿对夏承秀颇有敌意,暗中挑衅,被燕将军知道后,连人带一大家子,全都赶出了府去,一点儿过去情面都不讲。
此次出征前,燕贺还特意交代过燕府上下,倘若夏承秀和肚子里的孩子有个三长两短,整个府邸上下都要跟着一起倒霉。
燕将军说到做到,下人们当然时时刻刻紧张着夏承秀,生怕出一点儿意外。
似是想到了燕贺事无巨细的操心模样,夏承秀也忍不住好笑起来,道:“哪有这样夸张,我在府中,有人看顾着,大夫每日都来把脉,哪有那么娇气。”
丫鬟笑眯眯道:“将军也是担心夫人嘛。”
夏承秀低头,看向自己的小腹,伸手抚上去,明明什么都感觉不到,很奇妙的,却像是能通过这血脉的瞬间相触,能知道里头那个小家伙此刻的欢欣。
丫鬟看到她的动作,笑着问:“要是将军能赶上小少爷、或是小小姐出生就好了。将军如此疼爱夫人,想来小少爷小小姐出生后,也是朔京城里最好的父亲。”
“若真如此,”夏承秀笑道:“他一定极早就想好要如何教导这孩子了。”
孩子尚未出世,便连名字都取好了。夏承秀也是哭笑不得,临走时,还颇认真的同“慕夏”道歉,只道战事紧急,暂且不能陪伴在她身边,待回来,一定加倍补偿,让她千万勿要生爹爹的气。
谁知道这腹中的,究竟是“慕夏”还是“良将”?
不过……夏承秀心中,莫名竟很期待起来,燕贺做爹的时候,是什么模样?她嫁给燕贺之前,见过这青年凶巴巴四处挑衅的模样,那时候也没想到,后来这人会成为她的丈夫。跟没想到,在外头斗天斗地的归德中郎将,在家中,会对她如此百依百顺。
他若当了父亲,不管是“慕夏”还是“良将”,应当都会真心疼爱,悉心教导。看着他们一日一日长大,成为优秀的人。
就如他一样。
“夫人……是想将军了吧?”身侧的丫鬟瞅着她的神情问道。
夏承秀笑了笑,灯火下,女子本就柔婉的眉眼,温柔的不可思议。
不知过了多久,她“嗯”了一声,认真的回答:“我想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