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关徐相在鸣水一战中的证据,越来越多了。
也不止是鸣水一战,呈上去的罪状五花八门,什么都有,卖官鬻爵,任用私人,欺君罔上,接受贿赂……
皇帝态度的转变,令徐党嗅出风向的不妙,朝中上下都浸在紧张的气氛中。原本以为很快能将徐敬甫救出来的人,如今也意识到这并非是一件简单事,或者说,这根本已经不可能了。
石晋伯府上,小厮拦住外头想要进来的人,赔笑道:“诸位大人请回吧,四公子不在府里。”
“楚子兰究竟去哪里了!”一人又急又气,低声问道:“再不让我们见到楚四公子,相爷就没时间了!”
小厮只是苦着脸道:“大人们问小的,小的也不知道啊,四公子已经很久没有回府了。”
见问了半天也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来人只得悻悻离去。待一行人走后,小厮才关上大门,回到了院子,敲了敲书房的门,走了进去。
楚昭正坐在桌前看书。
“四公子,来人已经全部打发回去了。”小厮道。
楚昭当然在石晋伯府上,事实上,这些日子,他根本没出过府,所以也没人看到他。
“做得好。”
“可是四公子……”小厮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真的不想想办法吗?”
楚昭抬起头来看向他,小厮脸色一白,半晌,听到身前人道:“你出去吧。”
小厮如释重负的退了出去。
楚昭目光重新落在桌上,桌上的这块端砚,还是徐敬甫送给他的。自打徐敬甫入狱后,不时地有人想要找到他帮徐敬甫出来,毕竟徐敬甫待他如亲儿子,本来过不了多久,他也就是徐敬甫的女婿了,于情于理,都应该他去出这份力。
楚昭的目光变得悠远。
楚昭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徐敬甫的时候。
那时他年纪也不大,正是被楚夫人和三位嫡兄欺负的厉害的时候。他长得很好看,楚临风倒是很喜欢带着他一道去应酬,看上去极为得脸,可每次应酬回来,等待他的,就是无数更厉害的折磨。
后院之中的事,楚临风是看不到的。纵然看到的,也只是嘴上说两句,真要为了他和楚夫人离心,那也不可能。
有个冬日,楚临风又有同僚之间的应酬,想着将他带上。这一次是在徐相府上做客,楚临风特意吩咐要楚夫人给楚昭挑件好衣裳,万万不可丢了楚家的脸面。
既是去徐相的府上做客,楚夫人也不敢怠慢,纵然千般不愿,还是给他准备了华丽的衣装。
楚临风颇满意。
但楚昭走得很艰难。
只因为不知是楚夫人,还是他的哪位嫡兄,竟在他的靴子底部反钉了几粒钉子,初时感觉不出来,随着人走动,钉子渐渐的被踩的往靴子里钻,最后钻进了他的脚底。
但那个时候,楚昭已经同楚临风到了徐府了。
当众脱靴是很无礼的,楚临风又格外好面子,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就如炫耀一尊漂亮的花瓶,一尊精美的摆设,拉着他逢人就道:“这是我的三子,楚昭。”
楚昭只得忍着疼痛,脸色苍白的陪着楚临风说话。
到最后,他几乎有些已经支持不住了。
楚临风在宴席上,多喝了几杯,同同僚说话说得得意,终于暂且没有关注楚昭了。楚昭想要去找一个僻静的角落将靴子脱下来,拔出钉子。可偌大的徐府,他并不认识路,转着转着,就撞上了一个人。
一个穿着长衫的,年纪有些大了的文士低头看着他。
楚昭一怔,一眼就认出来,这位就是今日宴上的主角,楚临风恨不得巴结上去的徐相徐敬甫。只是他一直跟在楚临风身边,而楚临风甚至都没与徐敬甫搭上话,想来他未必认识自己。
“我是……石晋伯府上四公子。”楚昭小心翼翼的开口,“我…..我迷路了。”
徐敬甫只是微笑着看着他,目光微微一顿,突然问:“你腿怎么了?”
楚昭下意识的将脚往身后藏。
徐敬甫看了看周围,唤来下人,道:“把楚四公子背到房里去吧。”
楚昭慌忙摆手:“不必了,我……”
“你这腿,再走下去就要瘸了。”徐敬甫摇头笑道:“我令人告知你父亲一声,不用担心。”
楚昭就被徐府的下人背到了房里去了,不仅如此,他们还脱下了他的靴子,靴子甫一脱开,在场众人都倒吸一口凉气。那钉子几乎都要整根没入他的脚心,流出来的血同白袜黏在一起,光是看着都觉得凄惨。
徐相眉头紧皱,道:“叫府里的大夫过来。”
徐府里是有会医术的大夫的,被叫过来后将楚昭脚里的钉子取出来,一边还道:“小公子,您也太能忍了,这钉子没进去可疼,到底是怎么忍到现在一声不吭的?哎唷,回去后,您这几日就不要下地了,好好休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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