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生她都不念书了,这个魏老头还是要挑三拣四的来找她麻烦。禾晏笑道:“不过是情势所逼罢了。”
“与男子同吃共住,伤风败俗,离经叛道,全然不懂规矩,肖怀瑾素来洁身自好,怎么偏被你这样的女子哄到了手中。”
禾晏:“……”
黄三才尴尬的抹汗:“馆长……”
“魏先生言重,”肖珏淡道:“禾姑娘并未哄我,是我先心仪她的。”
魏玄章眉头一皱,看向肖珏的目光更是失望:“大丈夫成日将情情爱爱挂在嘴边,成什么样子!”又恶狠狠地瞪了一眼禾晏:“红颜祸水!”
禾晏笑容僵硬,活了两辈子,还是第一次有人说她是红颜祸水,姑且都当做夸奖吧。只是魏老头看她的眼神,活像她就是那祸国妖姬,肖珏就是亡国昏君似的。莫非是她倒数第一的气质已经深入骨髓,即便换了一张壳子,只要魏玄章一看到自己,还是会打心眼里的不喜。
“我们今日来,还有一事相求。”禾晏岔开了话头,再说下去,她怕魏老头就该拿长棍撵人了。
黄三才问:“何事?”
“想借当初禾如非留在学馆里的笔墨。”肖珏道。
此话一出,魏玄章与黄三才都惊讶的朝他看来。
“肖都督借禾如非的笔墨做什么?”黄三才问。
“是我,”禾晏笑道:“我一直听说飞鸿将军是与都督齐名的大将军,心中仰慕不已,又听闻他们曾是同窗,所以就想来看看飞鸿将军过去的痕迹……”
“胡闹!荒谬!”魏玄章一拍桌子,气的脸色铁青,指着禾晏道:“你怎么能如此……如此……”
禾晏估摸着他想说什么,体贴的提醒他道:“朝秦暮楚,朝三暮四?”
“你!”魏玄章大怒,转而看向肖珏:“肖怀瑾,这就是你挑的妻子!”
肖珏嘴角抽了抽,道:“胡言乱语,先生不用放在心上,还是请先看过禾如非的笔墨。”
“禾如非是我贤昌馆的学子,”魏玄章拂袖道:“又是大魏名将,他的笔墨,岂容随意什么人都能观瞻?”
禾晏心道,没想到在魏玄章的心里,她居然如此重要,一时间大为感动,对这老头的怨念消失了不少。
“我不是以学生的身份来要求,”肖珏平静开口,“是以右军都督的身份。”
黄三才打了个冷战,他知道这位少爷过去在贤昌馆的时候,看起来虽然不惹事生非,但绝不是个乖巧的主儿。许多时候,不过是懒得做罢了。如今既拿官位来说事,一个贤昌馆暂且还不能在右军都督面前造次,便拉了一把魏玄章,挤出一个笑来:“哪里的话,肖都督想看,随时都可以,禾将军的笔墨都在书房里存着,二位随我来。”
魏玄章大怒:“黄三才……”
“馆长,”黄三才凑近他身边,低声道:“那可是肖都督,况且如今咱们每年春招的学子,多是冲着肖都督与禾将军二人的名号而来。得罪了肖都督,日后肖都督放出话去,旁人都去国子监了,咱们贤昌馆还招的到什么好人才!”
魏玄章不说话了,他只会教书育人,并不懂政治生意,寻常杂事都是由黄三才这个滑头去打点。此刻听黄三才说的话,心知他说的有理,到底面上挂不住,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魏先生就是性子古板了些,其实并无恶意,”黄三才还不忘拉拢禾晏,“禾姑娘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我知道。”禾晏笑眯眯道:“我不会放在心上的。”
“那就好。”
黄三才将二人带进贤昌馆的藏书阁,就自己先退出去了。藏书阁一共三层,最上头一层,保留着过去学子们留下的笔墨。过去近几年,贤昌馆最为出名的也就是禾晏与肖珏二人,是以他们留下的文卷书画,封在了同一张架子上,上面一排是肖珏的,下面一排是禾晏的。
禾晏抽出一摞考卷,随手拿出一张,正是算数一门,上头清楚地画了一个“丙”。满纸都是错。
禾晏看到的第一时间,就下意识的将考卷藏到了身后,肖珏扫了她一眼,嗤道:“又不是没见过,藏什么藏。”
禾晏嘴角一撇,想了想,道:“我觉得不公平。”
肖珏抽出一本书,随意翻了翻:“什么不公平。”
“你想啊,”禾晏认真的回答,“你认识我的时候,是处于我人生的低谷,我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好。你看到的,就是我最糟糕的样子。等我上了战场,什么都会了,最厉害的时候,你又没有看到。”
“但是我看到你的时候,你就一直这么厉害,”禾晏道:“难道你不觉得,这很不公平吗?”
肖珏失笑,正要说话,忽然间,看向楼下,神情微变:“有人进来了。”
“不是吧?”禾晏低声道:“黄先生不是让我们自己寻书,怎么还会放别的学生进来,那些学生瞧见了我们,岂不是又要热闹一番?”
不过很快,她就意识到并非如此,因为上楼的脚步声,明显是会功夫的。肖珏与禾晏对视一眼,两人飞快闪身到另一排书架后。这里书架与书架之间距离极窄,仅容一人通过,两个人一道藏在拐角处,便只得面对着面,挨得很近。
肖珏个子很高,禾晏微微抬头,几乎就要碰到她的下巴,二人呼吸相闻间,似乎能听到彼此的心跳,禾晏不由得手心出汗,没来由的紧张起来。
然而这紧张还不过片刻,她的目光就凝住了。自楼阁下偷偷上来的人极快的窜到方才他们站的那排书架上,紧接着,掏出火石,点燃了禾晏那一排的书架。
火“腾”的一下燃起来,禾晏与肖珏飞身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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