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努力的想要跟上燕贺他们的脚步,但两只腿哪里跑得过四条腿,尽管费力呼喊:“等等我,燕兄——”
声音却极快的被淹没的人潮声里。
她跑到精疲力竭,实在是追不动了,冷不防身后有人一鞭子甩来,禾晏只觉得背后一痛,薄薄的衣衫霎时间出现一条血痕,她踉跄的摔倒在地,回过头,看着涌上身前越来越近的人群。
外头的人回来,骂了一声:“老大,人跑了。”
“不要紧,”那人盯着禾晏,神情狰狞,“这还抓了个小的。童公子要是要人,就把这小的送上去。”
“喂,”那人抬着她的下巴,问:“刚才的人是你的同伙?都是什么人,说出他们的下落,我可以饶你不死。”
禾晏抿着唇不说话。
还不到时候,得拿到身契事情已成定局之后才能说。待那时,亮出身份,他们也无可奈何。
但……燕贺他们还会回来救她的吧?
见她抵死不开口,对方也怒了,一脚踹过来,冷不防被禾晏一把抓住膝头拖倒,她从地上翻身跃起,转身要跑。
“嗬,还是个会打的。”对方一抹嘴边血迹,“给我抓住他!”
长久的练习以来,她的身手,其实也没有那么糟糕了。但是赤手空拳到底拼不过人多势众,倘若来的时候燕贺但凡给她一点防身的兵器,她也不止于此。
禾晏挨了揍,被拎着到了领头人手里。领头人看着她,“啧”了一声,道:“怎么还戴了块面具?”
“是不是长得太丑了怕吓着人?”身侧有人恶意的猜测,“不如摘下来瞧瞧?”
“也是,这么个玩意儿戴着,都看不到他的脸了。摘了摘了。”
禾晏大骇,拼命挣扎起来,她此来金陵,禾大夫人千叮咛万嘱咐不可被人发现身份,若是在此摘了面具,这些人不会再还给她,就算日后与同窗们再见,他们看到的也只会是“禾晏”的脸,那么“禾晏”,就只能一辈子做“禾如非”了。
而且……他们未必不会发现她是女子。
禾晏打了个寒颤,试图摆脱桎梏。
“咦?他害怕了?”有人道:“这哑巴,看来还是个爱美的。一听摘面具就急了。”
“你这么一说,我就更想摘了。”领头人好整以暇的看着禾晏的挣扎,阴测测道:“给我摘了!”
禾晏被直接按倒在地上,有人捏着她的下巴,逼着她抬起头来,用力去撬她脸上的面具。然而面具上装了机关,若非她自己,无人能打开。那人捣鼓了半天,面具纹丝不动,自己反累了一身大汗,便看向领头人,“头儿,这不对呀,这面具我取不下来。”
“怎么可能取不下来?”领头人破口大骂,“我来!”
他掐住禾晏的脖子,死命去摘,然而根本不可能为他摘下来。
禾晏亦是痛苦,面具上有机关,如果被人强摘,越是用力,她就越难受。这里的人本就对她没有半分善意,丝毫不顾她会疼不疼,禾晏只觉得脑仁快要裂开了。
她想,燕贺怎么还没来?他们怎么还没发现自己不见了?
领头人一把将她的脸按在地上,泥腥气泛进嘴巴。大概是因为面具遮住脸,看不到禾晏哭泣慌乱的模样,这人心情更不好了。只吩咐身侧两人道:“把他给我抓好,不让他尝点苦头怕是不知道我的厉害,我就不信世上有我撬不开的嘴巴。”
一阵“乒乒乓乓的”的声音,像是去找“刑具”了,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这些私下用刑之事,禾晏以前也听人说过不少。
“臭小子,”领头人拿鞋拱一拱她的脸,“还不说吗?你该不会还在等你的同伙来救你吧?别等了,他们不会回来的,你还是识相点,乖乖交代清楚谁带走了王生,还能少吃点苦头。”
禾晏被踩得动弹不得,心中苦涩的想,燕贺他们果真是将她忘了。
旷野中一片沉沉夜色,望不到头,只听得丛林间虫鸣和鸟叫。
似乎有马蹄声传来。
她耳朵贴地,听得清楚,心中先是一怔,随即渐渐生出希望,费力的稍稍侧了一下头,看向原野的尽头。
似乎有人驾马而来。
他们来了?他们果然不会抛下她!禾晏心中顿时狂喜。
马蹄声越来越近,庄户上的人也听到了,众人先是一愣,随即纷纷高举火把看向来人。火把映照下,一人一骑越来越近,到最后,便见如风少年,白袍银冠,匹马踏星而来。
不是燕贺,是肖珏。
禾晏的笑意一愣,面具遮住了她愕然的神情。
肖珏在距离禾晏十来步的地方勒绳下马,他腰佩长剑,姿态挺拔,白袍上丝线绣勒的巨蟒银光璀璨,从夜色中走来,如一道暖日明霞,灿烂明亮了整个长空。
少年目光清清淡淡掠过庄户上凶神恶煞的众人,最后落在被压倒在地的禾晏身上。
“抱歉,来晚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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