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是那个禾晏啊。”燕贺走到一边,下属递上浸过水的帕子,他随意擦了擦手就扔到一边,走到台阶上坐了下来,还不忘招呼禾晏:“坐。”
禾晏想了想,就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你刚刚是在偷看我练枪吗?”燕贺道:“怎么样,是不是没见过这样高明的枪术?”
禾晏无言片刻,微微笑道:“确实高明,放眼望去,整个大魏里,拥有这样枪术的人,除了燕将军,再也找不出来第二个。”
燕贺闻言,嘴角得意的翘起,看向禾晏的目光也缓和多了,哼道:“算你有眼光。”
禾晏心中叹息,这么多年了,燕贺的脾性真的一点都没变,只要顺着毛捋,就很容易讨他欢心。
当年在贤昌馆的时候,若说林双鹤与禾晏争的是倒数第一,燕贺就与肖珏争的是正数第一。不过他们二人的较量无甚悬念,每一次都是燕贺第二,肖珏第一。
在学馆里读书的少年人,各个家世不差,都是人中龙凤,有好胜之心很正常。不过燕贺的好胜之心,格外强烈。禾晏还记得,当时在学馆里,隔三差五燕贺都要去挑战一番肖珏,大抵就像在凉州卫王霸挑战她一般。
肖珏对于这样的挑战,大部分时间都懒得理会,实在被纠缠的烦了,就与燕贺比试一场。文武都行,弓马不论,每一次都是同样的结果,燕贺屡败屡战。其实在这一点上,禾晏一直觉得,燕贺与她还是有几分相似之处,可惜的是,虽然她是存了惺惺相惜的心思,但燕贺并不领情。
燕贺很讨厌禾晏。
他生性骄傲,眼高于顶,大抵认为废物都不值得人多看一眼。若是如林双鹤那样有所专长的也好,偏偏禾晏一无是处,在贤昌馆里,没用就是罪。燕贺年少的时候,真是极尽一切之能事捉弄禾晏,让禾晏在众人面前出丑,给她暗中下绊子,比赛弓马的时候故意去撞他的马,真是五花八门什么都干。
说起来,要说在贤昌馆进学的时候,禾晏最讨厌什么人,燕贺应该是当仁不让的第一位。
后来她离开贤昌馆投军了,肖珏也投军了,再不久后,燕贺也投军了,不过燕贺也算是子承父业,尚且说得过去。如今年纪轻轻,混的也不差。当日润都危急,禾晏写那封求援信给他,也是觉得,以燕贺的脾性,应当会来。
虽然没想到他是和肖珏一起来的。
若是几年前,禾晏绝对不会想到,自己会有和燕贺心平气和坐在一起说话的一天。其实当年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地方得罪了燕贺,按理说,她都没和燕贺说过几句话,更没有妨碍到他什么,何以无论她怎么小心对待,燕贺就是看不惯她呢?
这个问题简直能算得上禾晏少年时十大未解之谜,如今燕贺坐在她身边,眉眼间虽然还有少年时的影子,不过……也算平和了不少。都已经这么多年了,他还讨厌着“禾如非”,这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力量?
禾晏状若无意的开口:“那是自然,人人都说大魏两大名将,一个是飞鸿将军,一个是封云将军,我看却不尽然。肖都督就不说了,的确很厉害,可那个飞鸿将军,实在没有说的那般好。润都与华原近在咫尺,他都不来援城。而且之前华原一战,居然还是惨胜。我看他哪里及得上燕将军?真不知是怎么出名的。”
一般来说,往死里骂禾如非,就能博得燕贺的好感,这一点准没错。
果然,燕贺闻言,眼睛亮了亮,笑了一声:“你这个武安郎,我看与别人很不一样,光是眼光这一点,就已经胜过许多人了。虽然我不认同你说的肖怀瑾厉害,不过禾如非嘛,你说的太对了!他确实比不上我!”
禾晏在心里无声的翻了个白眼,一边附和着:“是啊,不过燕将军,你也不喜欢飞鸿将军吗?我还以为做将领的,都喜欢他呢。”
“不喜欢?”燕贺摇了摇头,满不在乎道:“倒也算不上,我只是觉得他不争气,配不上这个名号而已。”
禾晏心中一喜,这是要揭开她少年时期的十大未解之谜了吗?这么多年了,她总算可以知道燕贺为何老是针对她这件事的原因了?
“什么叫不争气?”禾晏偏着头看他,满眼都是真切的疑惑。
因为同是对禾如非不喜,燕贺看眼前的这个少年,便顺眼了不少,想也没想的就道:“当然不争气了,得了肖怀瑾的剑术指点,却还练成那个样子。若换做是我,我能做得比他好一万倍,肖怀瑾这个人也很奇怪,什么眼光,放着学馆里的俊才不教,花费时间去教一个傻蛋。却吝啬于跟我较量一场,你说,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剑术……指点?”
“是啊,”燕贺看了她一眼,“没想到吧,所谓的飞鸿将军的无双剑术,其实是肖怀瑾手把手指教的。是不是觉得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