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一个男子的声音传了过来,“阿禾。”
禾晏转过头,见是楚昭,微微一怔。
“你让翠娇去王府拿殿下穿的衣裳,外面不安全,我就叫翠娇先回崔府,给你送过来。”楚昭微笑着道:“幸而赶上了。”
“楚兄怎么还在济阳城里?”禾晏问:“这里不安全,你应该跟着那些撤离的百姓一道离开的。”
这人连自保之力都没有,倘若……倘若乌托人进城,他恐怕凶多吉少。
“连殿下都呆在王府不曾离开,我又怎么好舍下同袍。济阳也是大魏的土地,阿禾尚且都能保护济阳一方百姓,我虽不及阿禾,也不会独自逃离,会与好友共进退的。”
“可你并无武功,”禾晏想了想,“罢了,你等等。”
她跳下船,走向岸边的一处驻扎的帐子,进去不过须臾,又跳了出来,手里拿着一团衣物样的东西,塞到了楚昭手里。
“这是之前我在济阳的绣罗坊买的,料子是鲛绡纱,听卖衣裳的小伙计说刀枪不入进水火不入。虽然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但你拿着穿在身上,若真有个万一,也能抵挡一二。”禾晏心中叹息,她本来将这衣裳穿在铠甲的里面,就想着聊胜于无,万一真是件宝贝,就当穿了两件铠甲了。
不过此刻见楚昭文文弱弱地站在这里,一阵风都能把他吹倒,又觉得倒不如将这衣裳给他得了。这人虽然不知道是敌非友,但就冲他叫翠娇先回崔府,自己又没有独自离开的份上,也算义气。
楚昭一愣,正要说话,就见那姑娘已经转过身,随着众人上了船。她的背影看起来极潇洒,很快被周围的人淹没。
船渐渐地驶离岸边,朝着喊杀声最烈的河中心而去,在那里,刀光剑影,战火纷飞。
小船犹如扑火飞蛾,摇摇晃晃,义无反顾。
楚昭低头看向手中,手中的衣物似乎是刚从女子身上脱下来的,还带着余温,还真是不拘小节,不过……他慢慢的将衣物提起,裙摆长长,这是一件女子穿的衣裙。
他愕然片刻,随即摇头失笑起来。
……
城中的百姓们各自躲在屋中,将门窗紧掩,年幼的被年老的抱在怀中,死死盯着屋里的门,仿佛盯着所有的希望。
时间渐渐地流逝过去了。
街道上一个人都没有,平日里热闹非凡的济阳城,今日安静的如一座死城。王府里,穆红锦坐在殿厅中,看向门外。
窗户大开着,柳枝如往日一般温柔,晴空万里,今日无风。
她垂下眸,指尖渐渐掐进高座的软靠中。
今日无风。
……
葫芦嘴边,藏在暗处的兵士如石头,沉默而安静。弓箭手伏在暗处,等着乌托人一旦上岸,就发动伏击。
崔越之站在树后,总是挂着和气笑容的脸上,今日是出奇的沉重。十五万的乌托人,都不必打,一旦进城,城中剩余老少,再无活路。他们若是再赶的快一些,那些仍在路上逃亡的百姓,也将迎来一场灾难。
他带着这一部分济阳城军在这里,为的就是不让他们上岸进城,成为城门前的最后一道防线。可是,如果肖珏无法消灭乌托人的主力,大部分乌托人走到这里,凭借他们这些人,是绝对拦不住那些往城中去的恶狼的。
唯有如禾晏前夜里所说,用火攻将这些乌托人一网打尽,剩下的漏网之鱼经过这里,他们才有可能在拦得住。但火攻之术……真的可用么?
一名济阳城兵趴在草丛里,背上背着弓箭。长长的野草遮蔽了他的脸,刺的他脸上微微发痒,然而他仍旧一动不动,连去抓挠一下的意思都没有。
不动的不只是人,他面前的野草,开在路边的小花,平静的水面,柔如羽毛的蒲公英……都纹丝不动。
今日无风。
崔越之一颗心渐渐沉下去,今日无风,天时不佳,仅仅只凭肖珏手中两万不到的兵士,不用火攻,只怕无法与乌托人相抗衡。他们在这里所谓伏击,说不准最后反倒成了乌托人的猎物。
可怎么会无风么?
肖珏的武师傅,那位看起来就很厉害的白衣剑客,十分笃定的对他说:“不必担心,今日一定有风。”
司天台的人说,今日五成有风,五成无风,根本说不准,可柳不忘却说:“安排伏击,今日一定有风。”
听闻云林居士柳不忘会扶乩问卦,是以他们都深信不疑,又或许,是自欺欺人的希望他说的是真话,便相信了他所言。可是眼下看来,哪里有风?
对了,柳不忘呢?
崔越之这才想起来,似乎从今日一大早醒来,他离开崔府来到演武场的营帐中时,就没有看到柳不忘了。
……
水面微微泛起波澜,并非风吹,而是水中游鱼拂动。
堤岸边春草茸茸,桃红柳绿,怪石深林处,有人席地而坐,面前摆着一副古琴。这男子身着白衣,衣袍整洁不染尘埃,姿容情态格外飘逸,腰间佩着一把剑,像是潇洒的江湖侠客。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