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穆红锦问。
“提前做好恶战的准备吧。”肖珏回答。
这个话题未免太过沉重,宴厅中的众人一时无话,正在这时,听得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响起:“祖母!”
是穆小楼。
穆小楼已经重新换过衣服,她的衣裳也是大红色的袍服,上面绣着金色的莲花,华丽又精细,她没有戴金冠,两条辫子垂在胸前,额上垂着一点额饰,看起来像是幼年时候的穆红锦,活脱脱一个异族少女,只是比起穆红锦的霸气美艳来,穆小楼更多的是娇俏高傲。
回到了熟悉的王府,穆小楼便不如在崔府时那般沉默,她如小鸟一般的跑过来,跳上了穆红锦的软塌,依偎在穆红锦身侧,道:“祖母,崔中骑怎么不在?”
“崔中骑有事。”穆红锦面对穆小楼时,慈爱多了,微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对她道:“你的救命恩人在这里,还不快跟他们道谢。”
穆小楼转过头,看向禾晏与肖珏,半晌,小声道:“谢谢你们救了我。”
有些拉不下面子的意思。
禾晏也没跟她计较,只是问穆红锦:“小殿下那一日究竟是怎么落到歹人手中的?莫非是歹人潜进了王府么?”
若真是如此,那些贼子也太胆大包天了些。
穆红锦看向穆小楼,“你自己说。”
“也没什么,”穆小楼看了一眼祖母的脸色,半晌,道:“我想去水神节看看,又不想侍卫跟着,就自己出了府。路上遇到那几个人,说可以帮我坐萤火舟,我上了船后,喝了茶就动弹不得,再然后就遇到了你们。”
她说的轻描淡写,大抵是怕被穆红锦怪责,想来其中也经历了不少凶险。不过这个年纪的孩子么,贪玩也是很正常的。穆红锦只有这么一个孙女,平日里定看的很严,生怕出什么意外。孩子想自己出去玩,情有可原。
只是运气实在不太好,早被人盯上了。
“实在很谢谢你们,”穆红锦叹了口气,“如果小楼真有个三长两短,本殿也不知如何活下去了。”
“殿下千万别这么说,小殿下吉人自有天相,就算不遇到我们,也会遇到别人,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穆小楼闻言,嘟囔了一句:“本来也不是你们救的我,就我的是位大叔。”说罢,她又看向禾晏,“那位大叔今日不来么?他什么时候能来?你回去告诉他,我想见他,能不能进府陪我玩。”
穆红锦还是第一次听到有这么个人,疑惑的问:“什么大叔?”
“就是一位像神仙一样的大叔,”穆小楼高兴起来,给穆红锦比划,“个子很高,穿着件白衣裳,他好厉害,我当时被人抓着,他一出现就将那把刀给打翻了!他有一把剑,他还背着一把琴。”
穆红锦的神情渐渐僵硬起来。
禾晏心中叫苦不迭,只希望这位小祖宗就此住嘴,可别再继续说了。穆小楼却好像对柳不忘颇有好感,说到此处,眉飞色舞,恨不得将自己知道的全都告诉穆红锦。
“他还会弹琴,弹了琴给我听,就是祖母你常常弹的那一首曲子。可是他弹的比你好多了,他说那首曲子好像叫、叫《韶光慢》。祖母,为什么我从未听过你说起这首曲子的名字,它真的叫这个名字吗?”
穆红锦看向穆小楼,慢慢开口,声音干涩,“你既然见过他,可知道他的名字?”
“我问过他了,”穆小楼回答:“他说他叫云林居士,不过我听他们都叫那个人柳师父。你应该问他,”穆小楼指了指肖珏,“云林居士好像是他的师父,我听见崔中骑问了。”
穆红锦看向肖珏:“是吗?”
禾晏紧张的手心出汗,听得肖珏答道:“是。”
宴厅里莫名的沉闷了起来,穆红锦没有说话,只是倚在塌上,连穆小楼都没有注意,她目光渐渐悠远,仿佛想起了遥远的回忆,眼中再也容不下他人。
禾晏心道,看这样子,穆红锦与柳不忘不仅是旧识,只怕渊源还不浅。
不知过了多久,穆红锦才回过神,淡道:“我知道了。”
没有说要再见一面,也没有询问柳不忘的消息,仿佛这个人只是一个路人,听过名字就忘了。她的神情重新回归平静,有那么一瞬间的沉郁也尽数散去,似乎又回到了初见时候那个高高在上的,不近人情的王女殿下。
她若是追问还要好些,就这么放下,反倒叫禾晏生疑,心中仿佛有只不安分的猫儿在不断地抓挠,终于忍不住,问道:“殿下和云林居士是旧识么?”
肖珏瞥了她一眼,目露警告。
禾晏不管,柳不忘也算她的亲人,如今总算能够窥见一点柳不忘过去的影子,怎么能就此放弃。况且穆红锦的神情……至少和柳不忘不是仇家吧。
穆红锦没料到禾晏会突然这么问,看向禾晏,禾晏大方的与她对视,半晌,穆红锦笑了,道:“肖都督,你这属下,胆子是真的很大。”
肖珏目光清清淡淡:“殿下海涵。”
“本殿这还没说什么,你也不必着急忙慌的护短。”穆红锦微微一笑,“只是这问题,许多年没人敢这么问了。”
禾晏心中奇怪,难道真是仇家?
既是仇家,柳不忘怎么会对穆小楼这样好?毕竟穆小楼和穆红锦生的实在太像,对着一张像仇家的脸,怎么也不会温柔起来吧。
“其实告诉你们也没什么。”穆红锦淡淡道:“本殿很多年前,还未出嫁的时候,曾有一次,从王府里偷跑出去。”她看了穆小楼一眼,温和道:“就如昨日的小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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