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禾晏只有些遗憾的道,忽而又想起什么,看向肖珏:“都督,从此地到漳台,来回也要一月,加之与乌托人交手,只怕你回来的时候,已是深冬。我伤口早已好的七七八八,那这些日子,我还做什么?纵然是三倍日训,你不在,我做了,你该不会抵赖吧?”
“又或者?”她怀疑的盯着肖珏,“你其实是想借漳台之战行金蝉脱壳之事?你不会不打算回凉州卫了?将我一个人扔在这里不管?”
肖珏停下收拾桌上书卷的动作,转过身来,倒将仰头看着他的禾晏唬了一跳。
他眸光落在禾晏脸上,低头道:“其一,我没有你这样无聊。其二,你并非我未婚妻,不必说什么将你一人扔在这里不管。其三,我不在,岂不正好称了你的心意?”
“什么叫称我的心意?”禾晏道:“你可别冤枉我。”
他似笑非笑的盯着禾晏,漆黑的眸子一片深邃,只问:“哦?那你为何诸多打听?我什么时候回来,会不会回来,很重要?”
“当然重要了!”禾晏脱口而出,“我会想你啊!”
能不想吗?她只有在肖珏面前表现的越是拔萃,得了肖珏的青睐和信任,才能更快的、更光明正大的、以一个略微平等的身份接近禾如非。这么个活菩萨,金宝贝,她能不想吗?
似是被她的话意外了一瞬,肖珏撇过头去,哂道:“你还真是什么话都说的出口。”
“你别一口一个骗子,除了身份之事,我可从没骗过都督,方才的话也是真心的,难道我们暂时分别,都督不会想念我吗?”
肖珏:“并不会。”
禾晏:“……好歹也一起出生入死过,你也不必如此绝情。”
肖珏问:“说完了吗?说完了请回自己屋去,我要锁门了。”他扣着禾晏的肩,将禾晏往中门处推。
“都督,我有时候觉得咱俩身份是否颠倒,你这样防备我,好似你才是女子,我会玷污你清白似的。”
“你废话太多。”
禾晏被他塞的腿都进了自己房间,知晓这人是真的不想让她继续留在屋里,便趁着上半身还能动的时候,眼疾手快的从怀中摸出一把零碎之物塞进肖珏手中。
“砰”的一声,门被关上了。
禾晏隔着门对那头道:“虽然都督你如此无情,但我还是重义之人,此去漳台没什么可为你践行的,送你这些,路上慢慢吃吧。我就在卫所恭候你的好消息啦。”
说罢,便也不等那头的回答,自己上了塌,将灯吹灭,就寝了。
门的另一头,肖珏低头看向自己掌心。
那是一把柿霜软糖,外头只包裹了一层薄薄的糕纸,光是看着,就觉得香甜。
宋陶陶与程鲤素一般,自打来到凉州卫,隔三差五的送些小礼物来。她自己爱吃甜食,便托赤乌去城里买了许多,也分给了禾晏不少。
禾晏是想,肖珏少年时将那只装着桂花糖的香囊随身携带,爱吃甜食这事不假,上回给他买的糖葫芦不肯要,大概是因为是在城里小贩处随手买的,肖二公子不肯吃这种路边点心。但这把柿霜软糖,可是宋陶陶央赤乌去正经酒楼让厨子做的,这下应该能入肖珏的眼了。
总不至于连这也不吃,那也太过挑食。
但愿他能知投糖报李这个道理吧!
……
禾晏第二日醒来,去演武场日训,快至正午时,用午饭的时候,程鲤素跑来了。
他这几日为了不见到宋陶陶,搬到禾晏曾住的通铺屋里,众人都以为他坚持不了多久,不曾想竟真的坚持到现在。只是比起从前住的屋子,当是简陋了不少,难以维持他翩翩少年郎的模样,瞧着脸蛋瘦了一圈,发带也忘了与衣裳搭配成同色了。
他气喘吁吁地跑到禾晏面前,禾晏正喝着野菜汤,差点被程鲤素撞倒,禾晏问:“什么事跑得这么急?”
“我舅舅,”程鲤素道:“大哥,我舅舅走了!”
“我知道啊。”
“你知道?”程鲤素愣住,随即愤然开口:“那为什么不告诉我?若非今日沈教头跟我说,我都没发现他现在已经离开了!”
“已经走了么?”禾晏也稍感意外。她早晨起来没注意肖珏那头,还以为肖珏会晚些出发,没料到走的这般早。大概也是不想惊动旁人。
“他走了怎么也不带走宋陶陶?”程鲤素开始抱怨,“留在凉州卫是要给谁添堵?”
禾晏无言以对。按理说,宋陶陶这么一个娇俏可爱的小姑娘,少年郎们讨欢心还来不及,程鲤素居然避之如蛇蝎,这孩子究竟是什么眼光?
她问:“宋陶陶怎么你了?我瞧着也是懂事乖巧。”
“大哥,你可饶了我罢。”程鲤素苦着脸道:“当初知道这门亲事时,我本想去偷偷瞧一眼,谁知正撞上她。也不知她是如何猜出我的身份,将我在门口好一通数落。”
“数落你什么?”
“还能是什么,文不成武不就,废物公子无前程呗。这便罢了,朔京无人不知我本就无能,单只是这样,我倒也不会如此生气。可她后来却说,与我成亲也可以,可我必须在府中悬梁苦读,科举中第,日后进入仕途,力争上游。若是实在才学艰难,也可走武举路子,总归就是,要做个勤勉努力的人。”
“世上怎会有这般狠毒的女子?”程鲤素说起此事,怨气冲天:“我心爱的姑娘,定然也要如我一般不争闲事,潇洒出尘,有酒同享,有乐同作方才志趣相投。真同她在一起,下半辈子与坐牢又有何区别?所以,大哥你就别再说她的好话了,我实在畏惧的很,也并不想过那样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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