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宫城的城头,大门正在关闭,大批在太尉府门口排队的人正在散去,很多人的脸上都挂着笑容,互相在打听着今天得到了太尉怎么样的接待,几乎所有人都喜气洋洋,不管办没办成事,不管有没有留下来,但起码见到了王太尉的真容,这辈子也值了。
王世充从手中的一小筒冰块中抽出了一杯乌梅汁,灌进了嘴里,这让他肿痛的咽喉感觉好了许多,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我这算是自己给自己找罪受吗?每天都要应付这么多人,足有三四百,一到这时候,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
魏征也拿着一杯酸梅汁,一边喝,一边叹道:“成天要应付这些人,确实是累,要真是有很多人才也就罢了,只可惜,多半还是不学无术之辈,想过来混个一官半职的,又不能象费青奴那样请他们吃老拳,麻烦啊。”
王世充微微一笑:“也不是一无所获,三种人里,也就你那里还是推荐了几个好人才的,象那个张蕴古,就是个刚正不阿的人,精通法律条文,我已经让他去当侍御史了,还有那个马周,他的才华非常高啊,玄成,让我有点惊异了,有点象当初刚见你的样子。”
魏征点了点头:“马周确实是才华横溢,而且是有应变之才,可以说是象我这样的人,只可惜他年纪太轻,只有十七岁,还需要再历练历练,主公,我想把他留在我身边,让他多看多学,有事也可以跟他多讨论,您看可以吗?”
王世充笑道:“再好不过了。你的那些谋略,还有情报,让他要是学到了,就是宰辅之才,张良之类的人物。你也不用担心以后后继无人啦。”
魏征微微一笑:“是啊,其实杜如晦也有这种才能,只可惜,他毕竟是世家子弟,有些事情还是狠不下来,而且现在他已经到了李唐那里了。这方面已经不用多想了,主公,倒是那个戴胄,忠正耿直,也很有才能,四十岁也是比较成熟干练的年龄,换而言之,此人是可以马上就用上的。”
王世充点了点头:“是啊,幸亏这回没加限制,可以让现任的官吏们也来我这里应募,这个戴胄本来是个七品小官,但经过了你我两道面试,我对他很满意,这样好了,让他当五品的兵曹员外郎吧,这个可是我当年当过的职务,我想戴胄是个聪明人,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魏征的嘴角勾了勾:“只是戴胄是个很正统的士人,他是坚持隋朝正统的,以后主公若是想行禅代之事,只怕他会跳出来反对。”
王世充冷笑道:“只要出价高,他一样会听命于我,不会背我而去,要说正统士人,孔颖达这个学富五车的大才子,当今大儒,不也是为我效命了吗?还有我的那个老师徐文远,以前在李密那里可没少说我坏话,这回李密战败,他回东都后见我就拜,不也是挺识相的么?”
魏征摇了摇头:“他只是表面对主公敬畏罢了,背地里可是说李密是君子,能尊师重道,他可以端起架子,而主公是小人,能杀故人,他怎么敢不顺从呢?”
王世充哈哈一笑:“所以说,我的这个老师,也是个识时务的人,没关系,他认清这点就是好事。我管不了他们私下的说法,只要不是串联谋反,说我几句坏话也没关系,反正以前他们一个个都叫我王老邪,也不指望这一下子就能扭转过来。”
“不过,我王世充能带给他们更好的生活,能带给他们结束战乱,安居乐业的希望,迟早他们会臣服于我的。”
魏征笑道:“成大事者不必拘泥于小节,乱世之中想要取得天下,需要非常手段,也不能太顾及人言可畏,主公这点,属下是深深佩服的。如果按我的意思来,我想主公是取得不了现在的成功。”
王世充的眼中碧芒一闪:“成功?玄成,你觉得我成功了吗?”
魏征微微一愣,转而正色道:“主公,这点还有怀疑吗?你打败了李密,一统中原,消灭了元文都等反对你的世家官员,控制了杨侗,等于是东都之主,威震天下,豪强纷纷归附,朱桀,王德仁这样的大盗贼也都来降,虽然离一统天下还有些距离,但要说你是天下数一数二的强大力量,一点也不为过。”
“而且在你的手下,文臣武将人才济济,尤其是军队对你非常忠心,淮南兵的战斗力也得到了证明,现在骁果军的残部也归顺了你,就算李唐势力,军力上也未必能与主公相提并论,这还不是成功吗?”
王世充叹了口气:“不,让李唐在关中成了气候,就是我最大的失败,李密现在过去后,好像也没折腾出什么动静来,他的部下被李渊分而安置,而让李密入朝当了光禄卿这样只能管膳食的官员,如此侮辱,李密也没有难,实在是让我失望,现在我不担心别的,就是担心李唐什么时候会打过来,我这里的整合还没有完成,人心还不齐,现在李唐刚刚灭了西秦,如果全力攻我,难以抵挡。”
魏征点了点头:“主公居安思危,所言极是,那您是不是要有所动作?”
王世充的眼中碧芒闪闪:“现在的李唐,几乎是全力以赴地要攻击关东地区,借着打宇文化及的名义,抢夺河北和山东的地盘,窦建德在形势未明朗之时,应该不会和李唐起了正面的冲突,但如果李唐的太行山东军队孤立无援,我想窦建德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
魏征的双眼一亮:“主公的意思是?”
王世充哈哈一笑,拍了拍魏征的肩膀:“其实你已经猜到了,不错,只要李唐失掉并州,那李神通的关东部队就成了孤悬在外的风筝了,也只有这样,窦建德才会下定决心攻击李神通。玄成,帮我去一趟马邑,对刘武周和宋金刚晓以利害,让他现在出手,攻取太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