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无忌微微一笑:“世民,李密绝非池中之物,他虽然是兵败来投,但是仍然是想着有朝一日能重新自立,我想他这样说,一来是挑拨你们父子兄弟间的关系,制造大唐统治集团的内部分裂,二来嘛,大概也是想要拉拢你,如果以后大唐真的分裂,陷入内战,他就会象当初辅佐翟让一样地来到你身边,把瓦岗的事情再来一次。”
李世民冷笑道:“此贼用心险恶,只可惜他来错了地方,我们不是瓦岗寨,咱们李家也不是翟让之流。”
长孙无忌点了点头:“陛下之所以收容李密,一来是要给天下人看到我们是敬贤爱士的,二来李密在关东还有大量的旧部,还有许多现在听命于他的州郡,比如伊州的张善相,雍丘的李公逸,黎阳的徐世绩,滑州的王轨,尉州的时德睿,王要汉,陟州的李育德,都没有投降王世充,李密已经派人去这些州郡招抚,让他们归顺大唐。”
李世民点了点头:“那个李育德听着很熟悉,也是李密的本家,赵郡李氏吗?”
长孙无忌笑道:“不错,他是北齐名臣李谔的孙子,也算是赵郡李氏中的豪门了,只是在隋代他们家没有做官,但是靠着家世积累,钱粮众多,僮仆数百,堪称河内一带的有力豪强。李密起兵之后,他们就投了这个本家,李密败归之后,王世充为了要李育德投降,还把他的哥哥李厚德逮捕在殷州,以为人质。”
李世民叹了口气:“王老邪还真是手段狠厉,无所不用其极,只是他大概不知道,我们这些世家子弟,人人都可以为家族牺牲,这种手足之情,是不会大过家族利益的,他越是这样,越是会逼得李育德倒向我们大唐。如果这些州郡都归顺我们,那我们不战就可以有三分之一个中原了。”
长孙无忌摇了摇头:“也不全是好消息,出使南阳的段确,就搞砸了。”
李世民奇道:“段确?他不是去接受朱桀的投降了吗,怎么会搞砸了?”
长孙无忌正色道:“其实世民你一直反对招降朱桀这个禽兽,但是因为建成的坚持,说是乱世之中,一切心向大唐的势力都可以招纳,而且当时正处于你和西秦相持的关键时候,所以陛下就最后决定去招降朱桀了。还派了散骑常侍段确去招安。”
“只是这个段确,虽然是著名的文士雅人,但是贪杯嗜酒,朱桀本来已经率军到了菊潭相会,但是在招安之后的宴会之上,段确喝醉了却跟朱桀说,听说你喜欢吃人肉,不知道人肉的味道如何呢?”
“这朱桀也是一方霸主,凶残狠厉,受了这样的嘲讽,当时脸色就很难看,冷冷地说道,这人肉的滋味,就象是喝了酒后的猪肉一样,生生地呛回了段确。”
“段确当时就大怒,一扔酒杯,拍案而起,指着朱桀大骂,你这狂砸,入我大唐,只不过是一个奴仆而已,还敢再吃人吗?”
“朱桀当天也喝了不少酒,杀机顿起,直接就下令杀了段确,把他和数十个随从全给烤了吃了。然后他屠了菊潭城,率几万部众去投奔东都的王世充了。”
李世民长叹一声:“喝酒真的是误事啊,父皇怎么就派了这个酒鬼过去呢,他一死事小,这下子整个南阳盆地全落到王世充的手里,我军想要出武关,入南阳,从南边夹击洛阳的计划,可就全部泡了汤啦,可惜,太可惜了。”
长孙无忌点了点头:“这世上本就是祸福相倚,不可能事事顺心,就在你大破西秦的时候,南阳那里黄了不说,并州的情况也越来越不好,元吉在晋阳没了管束,就胡作非为,欺凌百姓,**民女,还让自己的妻妾们裸身持兵器与侍卫们对打,他的奶娘陈叔意看不过眼劝了两句,竟然给他生生打死了。”
李世民双眼圆睁,失声道:“什么,陈娘给他打死了?”
这陈叔意是李元吉从小的乳母,李元吉生下来的时候,面相凶狠,吓坏了其生母窦惠,当时直接就不想养这个孩子,可是这陈叔意却是极力劝阻,终于保下了李元吉的性命,由于窦惠很讨厌李元吉,甚至不想看到他,所以李元吉从小到大,都是陈叔意一手带大,甚至可以说比他的亲娘还要亲。这样的半娘,都给李元吉杀了,实在是畜生不如的事情。
长孙无忌点了点头:“是的,当时元吉大概也是醉了酒,事后醒来才发现惹了大祸,痛哭流涕,可是人死不能复生,于是他就造了陈叔意的牌位,每天对着痛哭。并州给他这样一折腾,军政荒废,北边的刘武周不停地蚕食晋北的州郡,榆次这些州郡已经陷落,晋阳也变得危险了。”
李世民咬了咬牙:“那父皇可有应对之法?”
长孙无忌正色道:“已经派了李仲文率兵去西河一带助守,而重臣裴寂也是主动请战,要求过去帮忙,这些天正在捡选兵士,准备捡精兵三万,出兵并州。”
李世民点了点头:“大概也只有裴寂能管得住元吉了。只是并州北有刘武周,西南一带的蒲州城还有尧君素这个硬钉子,如同肉中之刺,这根刺不拔了,并州是永不得安宁的。”
长孙无忌叹了口气:“这又是我要跟你说的第三件麻烦事了,尧君素比想象中难对付的多,到现在他还封锁消息,或者说他自己根本都不相信杨广已经死了,屈突通先是去劝降他,两人相对而泣,屈突通说自己是力尽而降,叫他也不用作无谓的抵抗,结果尧君素却说力仍未尽,未复多言。”
“后来陛下又让尧君素的妻子持着金牌和免死铁券去劝降,尧君素说军国之事,妇人懂什么,直接一箭射倒了其妻。从此陛下知道尧君素不可能投降,先后派吕绍宗,独孤怀恩等大将攻蒲坂,结果屡战屡败,连桂阳公主的夫婿,驸马赵慈景也被尧君素擒斩,枭首于城头,以示绝不投降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