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燮的脸上闪过一丝喜色,这回他就是为了这个来的,他连忙说道:“魏王所言极是,您与唐皇李渊份属同族,兼日称兄道弟,虽然没有跟他一起起兵,但您兵阻东都,断隋归路,使唐皇轻易攻下长安,这也有您的大功啊。”
所有人都笑着点头称是:“说得太好啦!”
李密咬了咬牙,尽管这个念头在他的脑海里回荡了很久,但他始终还是有些不太情愿,毕竟跟李渊的关系没那么熟,以前自己得势的时候,还居高临下地给李渊写了封书信让他来投奔,结果李渊在回信中极尽谦卑之辞,想不到现在时过境迁,反倒是要自己势穷去投,还不知道会是个什么样的结果。
不过看到这些众将们一个个喜形于色的样子,李密的心都凉了,他知道,人心不可违,众怒难犯,这时候如果不顺着大家的意思去关中投唐,只怕明天一早这支军队就会散个干净,到时候自己只怕真的成了孤家寡人,连投唐的资本也没有了。
于是李密哈哈一笑:“那就这么定了,大家现在就回去,清点人数,装备,趁着现在河阳以北的各州郡还没有落到王老邪的手上,咱们赶快全军西进,走潼关,入关中,投奔唐皇!”
说到这里,李密看向了王伯当,叹了口气:“三郎啊,这回令兄王要汉没有带兵前来相会,看起来他并不看好孤的前途,将军家室重大,孤又岂能以一已之私,阻挠将军你的骨肉亲情呢?你还是去和你的兄长团聚吧,不用受孤牵累。”
王伯当坚定地摇了摇头:“不,魏王,当年萧何率着全家的兄弟子侄一起跟随汉王刘邦,终于成就大事,而我王伯当也是恨不得能拉上全家一起跟随,虽然家兄这回没有来,但我王伯当对您的心,苍天可鉴,怎么会因为您一时的失利而轻易地想要离去呢?就算魏王大事难成,我以后曝尸荒野,也是无怨无悔的!”
李密的眼中泪光闪闪,在这个时候,只有王伯当是抛除了一切私心杂念,真的是生死相随,显得多么地难能可贵啊,他甚至为刚才一瞬间,因为王要汉不肯前来,而怀疑起王伯当,感到后悔与羞愧,他擦了擦眼中的泪水,笑道:“好,三郎,你既然这么说了,那孤还有什么担心的呢,咱们一起走。”
贾闰甫忽然说道:“魏王,在大军进入潼关前,我还是先去关中一趟,去面见唐皇吧,再怎么说,也得先摸清楚人家的意思才行,万一李渊不肯收留我们,魏王还需要作别的打算才是。”
李密点了点头:“他不会不要我们的,当然,你说的也有道理,那就辛苦你一趟,先去唐皇那里问个虚实吧,他要我们,我们再出发。传令,出兵陕州,在那里安营扎寨,以观时局!”
长安,两仪殿。
李渊的眉头深锁,坐在御座之上,看着殿上议论纷纷的文臣武将们,干咳了两声,殿内的声音渐渐地平静了下来,只听到李渊威严而镇定的声音在殿中回荡着:“各位,对于李密遣使请求归附之事,大家怎么看呢?”
已经升任兵部尚书,蒋国公的屈突通勾了勾嘴角,说道:“陛下,臣以为,李密兵败来投,其心难测,他只是为了躲避王世充的打击,暂时想找个栖身之所罢了,一旦给他找到机会,还会离去的,我等不可有妇人之仁,拒绝了最好。”
裴寂摇了摇头:“屈突尚书的话,我以为不可,李密虽然是兵败来投,但他毕竟曾是天下义军的盟主,也是中原最大的势力,就算现在失败了,但仍然有不少州郡听命于他,如果我们就这样拒他于关外,那这些州郡只会给王世充得了去,这可是比李密更加危险的敌人。就算出于搞乱中原,让王世充不能轻易收降这些州郡的目的,我们也应该接纳李密才是。”
屈突通的眉头一挑:“可是李密在我们这里恢复了元气,再以招降这些州郡为借口出关,一去不回,我们这不就是养虎为患吗?”
说到这里,他看着李渊,正色道:“而且,现在我军正在和薛仁杲在陇右浅水原苦战,秦王已经跟他对峙有几十天了,仍然分不出胜负,这个时候,我们如果接纳李密的两万多人马,万一他突然在关中腹心之地作乱,甚至攻打长安,那可就麻烦了。”
刘文静断然道:“不可能的事,李密在关中全无人望,我们收留落难而投的他,他如果恩将仇报,人神共弃,他不会傻到做这种事的,就是做了,也不可能有人支持他,必败无疑!”刘文静在上次浅水原之战中,以长史身份私自违令开战,导致惨败,回来后给削去了所有官职,但李世民二次西征,他又得以以长史身份从军,这回他是来长安讨要军粮与援军的,正好参加了这次廷议。
屈突通叹了口气:“刘长史啊,李密是什么人?他是一个知恩图报的人吗?翟让对他有活命再造之恩,他同样翻脸无情地火并了翟让,我们就算收留他,还可能比得上翟让那种以全寨相让恩情吗?这是一匹阴险狠辣的白眼狼,切不可留!”
“就算没有人支持他,而导致他的失败,可是给他这么一闹,那前线的军心势必动摇,秦王若是败了,薛仁杲就会直入关中,到时候我们拿什么来对付?”
屈突通的话引得不少武将连连点头,刘文静一看形势不妙,勾了勾嘴角,说道:“陛下,我们有办法可以让李密作不了乱,屈突将军的担心,完全是多余。”
李渊的精神一振,刚才屈突通说中了他的心病,他确实最怕的就是这个,毕竟翟让的例子在那里明摆着,而且李密的叔叔李仲文也在关中手握重兵,真要是联手发难,那还真的难制呢。想到这里,李渊连忙道:“有何良策?快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