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世充的眉头紧锁,沉声道:“首先,我要笼络李密的降兵,李密以下,其左膀右臂就是裴仁基和徐世绩,徐世绩自领一军出镇黎阳,而裴仁基则统领着原来张须陀的旧部,虽然李密又建立了内马军,抽调了裴仁基的许多精兵猛将,但是其骨架仍在,所部仍然是瓦岗军中头等的精锐,这回我要收编这些瓦岗俘虏,就得给裴仁基父子高官厚禄,除此之外,还需要联姻结之。”
陈宣儿的眉头一皱:“你是说,把侄女嫁给裴行俨?”
王世充点了点头:“裴家也是一个典型的关陇家族了,在北魏的时候,裴仁基的祖父裴伯凤就官至大将军,只不过他们家并不是六镇入关中的那批人,也不是世居关陇的汉人将门世家,所以在关陇世家里,并不显得突出。”
“但裴仁基父子毕竟都是良将,裴行俨又有万夫不当之勇,我查过,他并未婚配,估计也是因为裴仁基想要等儿子功成名就后,去攀一门高等世家,以提高自己家族的地位。现在我给他这样的机会,不仅恢复他以前在隋朝的官职,还跟他结亲,我想,裴仁基父子会为此甘愿为我效力的。”
陈宣儿勾了勾嘴角:“主上,此事臣妾还是劝你三思,裴仁基并不是一个好人,我听说以前他在大将军李浑手下的时候,就受了宇文述的挑拨与收买,出首告李浑谋反,结果害得李浑一家百余口全被满门抄斩,连宇文家嫁过去的女儿也没有幸免。而且朝廷有难的时候,他又带领全军投降瓦岗。此人不忠不义,虽然勇武,但只怕也是吕布这样的人,不是说嫁了一个侄女,就能让其为您效死的。”
王世充叹了口气:“也许你说的对,裴仁基确实不可靠,但我如果不这样做,那些投降的瓦岗兵将就不会安心,这回我足足带回了东都近二十万的瓦岗俘虏,这些人是多年征战的老兵锐卒,如果不能为我所用,就得尽屠之,这事一做,只怕以后我再也不能在战场上让人投降了。”
陈宣儿的秀眉微蹙:“难道就只有这个办法吗?就算结亲,瓦岗军就只有裴氏父子这一个降将?就没有别人?我听说其他的猛将如什么秦琼啊,程咬金啊,不也是给俘虏了吗?”
王世充微微一笑:“他们的身份不够,都不过是一些草莽之辈,并不是关陇世家,跟裴家是不能比的,所以就算在瓦岗,裴仁基可以做到副帅之职,而秦琼,程咬金只能做到普通的行军总管。”
陈宣儿叹了口气:“这事你拿主意吧,你大哥的二女儿秀容已经年方十六,到了出嫁的年龄,她性格豪爽,也喜欢骑射,我想,嫁给裴行俨这样的武将,应该是比较合适的选择。”
王世充满意地点了点头:“秀容从小就喜欢舞枪弄棒的,跟大哥几乎一个模子里铸出来,小时候就比玄应更象个假小子,我本来也是有这个意思,听你这么一说,就更放心了。”
陈宣儿的秀目流转,看着王世充:“那第二个要结亲的对象呢?”
王世充正色道:“这第二个嘛,是隋朝的宗室,原荥阳郡郡守杨庆!”
陈宣儿先是微微一愣,转而斩钉截铁地说道:“不行,这个绝对不行!”
王世充笑道:“有何不可?这可是隋朝的宗室啊,现在又是荥阳太守,只要招抚了他,那些李密原来属下的郡县,有一半多恐怕都会不战而降呢。”
陈宣儿咬了咬牙:“这个人的名声太臭了,连我都知道。他本是隋朝的宗室远亲,其父亲当年身在关东,为了避祸,把杨姓给改成了母姓的郭氏,后来杨坚得位,他们为了荣华富贵,又改回杨氏,重新入了隋杨宗室。”
“但杨庆身为宗室,兼那荥阳太守,可谓位高权重,自天下纷乱以来,不思报国,却是独善其身,张须陀就因为给他逼着出战而战死于大海寺,事后他倒反而是投降了李密,继续保有荥阳一郡,而他又把姓改成了郭氏。”
“听说这回主上能顺利地拿下回洛仓城,又是带兵驻守回洛仓城的郭庆,关键时候放弃抵抗,主动投降,如此反复小人,两面三刀,连祖宗的姓都可以说换就换,您把侄女嫁他,真的好吗?”
王世充叹了口气:“宣儿啊,中原纷乱以来,各路州郡,无论是隋朝的官员,还是自立的豪强,多半是保境安民,李密的瓦岗势大时,这些人就遣使请降,接受了李密的封号,而这回李密被我彻底打垮,逃向了北方,这些州郡现在就处于骑墙状态,一方面想投降我,一方面又怕朝廷会强行地吞并他们,接收他们的地盘和军队,所以很多州郡现在就是既不降,也不叛,观望状态。”
“可是我们东都只有一座孤城,粮食是奇缺的,就算打下了回洛仓城,也只能解一时之需,只有这些中原的州郡恢复了生产,才能保持长久的米粮供应。所以,我必须让这些州郡真心归附于我。”
“杨庆是第一个向我们投降的李密属下州郡长官,如果我不给他利益和好处,那其他想投降的人可能就会犹豫。如果我要发兵攻打这些州郡,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损兵折将不说,还有战败的风险,就算胜了,这些地方打成了稀巴烂,想再恢复生产,不是一两年就可以办到的。”
“现在我的精力要放在整编瓦岗降军,维持东都秩序上,无暇再分兵攻掠各州郡,只有让他们主动来降,按时交纳贡赋,尤其是军粮和壮丁,这才能符合我的利益。所以,给没有老婆的郭庆,嫁过去一个我王家的侄女,不仅能安其心,也可以表明我,表明朝廷对于这些降州降郡的态度与政策,不怕他们不遣使请降!如此一来,我不费一兵一卒,就可以坐收几十个州郡,何乐而不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