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世充的眉头皱了皱,回到了床前,陈宣儿开始给他套上内衣,外面又披了一层上好的丝绸睡袍,王世充坐回到了摇椅之上,微微地闭上了眼睛,他的鼻子里钻进了一阵葡萄酒的香气,睁开眼,却只见到陈宣儿换了一身月白色的素雅睡袍,坐在他的对面,在一边的小几上放了一杯加了冰块和薄荷的葡萄酒。
王世充微微一笑,拿起葡萄酒,一饮而尽:“还是你知道我最喜欢什么啊。”
陈宣儿轻轻地叹了口气:“行满,其实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没有跟你深谈我们的孩子的事,我知道你要操心的事情多,又长年在外,我本身这条命都是拜你所赐,是捡回来的,你守着我,守着这个家,还和我生下了玄应和玄恕,不管别人再怎么看你,不管你做太多人神共愤的事,我知道这都是为了我们,所以我没有资格说你的不是,也不会劝你。”
王世充的眼中碧芒闪闪,轻轻地抿着葡萄酒,一言不发。
陈宣儿的声音轻柔而平静:“但是你让杨玄感来教玄应和玄恕,这个决定真的正确吗?你和杨玄感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就象白天和黑夜,光明与黑暗一样差距明显,杨玄感从小就教玄应和玄恕那些仁义道德,众生平等,你现在要把两个孩子回收,按你的那套重新教育,你就不怕他们一时难以适从吗?”
王世充咬了咬牙:“那怎么办,不是我不想带着玄应和玄恕在身边,是杨广要把我家人留在江都当人质,我不能让他们荒废,只能让杨玄感教他们。我让杨玄感教他们兵法武艺,古今经史,可没让他教怎么做人啊。”
“杨玄感那套听起来很美,可实际有什么用?他自己相信这套,结果落得个兵败族灭,差点没命的下场,他的理想很美好,但现实很骨感,害死了多少人?我不能让我的孩子跟他一样迂腐,现在我儿子回来了,我必须要把他们带在身边,教他们这世界究竟是什么样的。”
陈宣儿叹了口气:“我觉得,现在有点迟了,玄应尤其是过于单纯,这一点还不如他的弟弟。”
王世充摇了摇头:“男孩子在家自然不知道世事的艰辛,所以我要把玄应带在身边,让他看看外面的战场是什么样的,不过在此之前,我必须解决他的婚事。”
陈宣儿的眉头一皱:“你真的要给他选一个女子为妻?玄应在江都当了这么多年的人质,并不通男女情事,现在是不是早了点?而且,他还只是一个十五岁的孩子啊!”
王世充的眼中碧芒一闪:“宣儿,他不止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年,更是我们王家未来的世子,享受着超人一等的殊荣,就要付起超过常人的责任,明白吗?”
陈宣儿低下了头,眼中滑过一滴泪珠:“又是要走结亲世家这条路了吗?你就不能让玄应能快乐地成长,找到他自己喜欢的女子吗?”
王世充摇了摇头:“如果他不是我王世充的儿子,他当然可以自由选择,但他现在出生于未来的帝王之家,又是世子,就必须与出身高贵的世家联姻。”
陈宣儿咬了咬牙:“你这么说,看来应该是已经看中了对方,能不能告诉我,是哪家的女子?”
王世充微微一笑:“宣儿,你想让玄应娶到什么样的妻子呢?”
陈宣儿的嘴角边勾出了一个酒窝:“我希望他能娶到一个心地善良,性格温婉,精通文学的女子。”
王世充哈哈一笑,抚着陈宣儿的脸蛋:“就是说,要找一个象你这样的了?”
陈宣儿的粉脸微微一红,扭过了头:“我,我可没有这么好。”
王世充收起了笑容,摇了摇头:“宣儿,你知道吗,当年我为什么一眼就看上了你,喜欢上了你,想要保护你吗?并不是因为你所谓的善良,温婉,或者是精通文学。在那个陈国灭亡,宫中兵荒马乱的时候,我挺身而出保护你,唯一的原因就是你太柔弱了,我不忍心你被那些乱军所伤害,这是男人的本能!”
陈宣儿一动不动地看着王世充,当年的往事历历在目,她轻轻地叹了口气:“那个晚上实在是太可怕了,我认识的人,身边的宫女们被一个个地拖出去,给那些军士们就在宫外公开地淫辱,我怕极了,这么多年一想到这个都会做恶梦,但这时候你出现了,就象守护神一样地挡在殿门外,用你那不算强壮的身体,挡住了那些如狼似虎的军士们,从那一刻,我的心,就完全属于你了。”
王世充微微一笑:“那晚上的我,还根本没有想到以后利用你打听情报的事情,保护你确实是出于本能。但是宣儿,你要知道,这是强大男人的天性,强大男人喜欢保护弱小的人,无论是女子还是孩子,或者是小动物。因为他强,他觉得他有能力,也有义务保护这些弱者。可是,我们的玄应是强者吗?”
陈宣儿的眼中闪过一丝慌乱:“这,这点我真不敢说。玄应和你不太象,和杨玄感倒是有个七分相似,我不是说能力和武艺,而是说性格,他有一颗悲天悯人的心,应该也是你说的强者吧。”
王世充叹了口气:“这种众生平等,悲天悯人的心,就根本不是强者应该有的。就象杨玄感,尽管他力拔山岳,可称再世霸王,但他根本没有那股子狠劲,该硬的时候硬不起来,谈何强者?玄应既然象他,就不能娶一个弱女子,那只会毁了他最后的一点进取心。”
陈宣儿紧紧地咬着嘴唇,沉声道:“那主上想为玄应结哪门亲?”
王世充站起身,走到栏杆那里,天色已经越来越黑了,灯火也已经被点起,一个个红灯笼挂在了郑国公府里的各种楼台之上,王世充的眼中碧芒闪闪,看着院门外那一辆辆回程的马车,淡淡地说道:“关陇战神韦孝宽的曾孙女,京兆韦氏勋公房,舒国公韦匡伯之女,韦尼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