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举的眉头渐渐地舒缓了开来,笑道:“多亏了郝军师啊,若不是你在这里的分析,我到现在不知道李渊打的什么算盘呢,看来我刚才的做法不错,让仁杲一路随行护卫,这也是卖了李渊一个人情,是结好之意吧。”
郝瑗点了点头:“不错,主公,现在你要作决定了,是要跟李渊做朋友,还是做敌人?”
薛举微微一愣:“怎么,难道还要跟他为敌吗?”
郝瑗的眼中冷芒一闪:“主公,恕我直言,李渊不是王世充,他们两个的目的虽然一样,条件太不一样了,所以这是似是而非的。王世充出身低微,想要夺取天下,得在草莽豪杰中找到足够多的帮手,大家一起发难,起事,这才会有混水摸鱼,乱中夺取天下的可能。”
“但李渊不一样,他是关陇集团的首领,只要天下有变民的叛乱,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领兵征讨,不说别处,起码是在潼关以西,关中之地,他是可以予取予求。到时候他不会急着进军关东,而是会静观时变,他真正要第一个对付的,就是我们这里,陇右凉州一带的地方势力了。”
薛举的脸色一变:“所以李渊是想要先下手为强,消灭或者是吞并我们,才会在我们这里遍布密探,打探虚实?”
郝瑗点了点头:“是的,如果到时候我们按兵不动,直接投靠李渊,他肯定是会很欢迎的,但要是我们起兵割据,那就会成为占据关中的李渊最大的威胁,主公,一旦起兵了,你愿意居于人下,向李渊俯首称臣吗?!”
薛举厉声道:“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天生的奴才吗?要不是不想居于人下,受人指使和摆布,我薛举早就是陇右豪强了,还用得着再冒灭族的危险起兵造反?李渊跟我结盟,以后各安其境可以,想要骑到老子头上,门都没有!”
郝瑗微微一笑:“这就是了,但如果主公起兵,那就是反隋了,李渊可能会以隋将的身份,先行来讨伐咱们,主公,您觉得以我们的陇右之兵,可以击败李渊的关中部队吗?”
薛举的脸上闪过一丝难色,他沉默良久,叹了口气:“若是对上别处的军队,都没有问题,但就是这关中。。。。唉。”
郝瑗点了点头:“这就是了,关陇世家毕竟是几百年的军功贵族,子侄世代习武为将,关中人又是强悍善战,这二者一结合,让关中军队,天下无敌,一百多年来从未有人能正面大败关陇部队,主公,如果你没有把握,那可得想好了。”
薛举咬了咬牙:“那军师有没有什么好办法,让我能在李渊掌兵之前就消灭他呢,要不然,咱们这回就在路上下手,假扮盗贼,或者把元弘嗣给救出来,造成是元弘嗣的手下做的假象,如何?”
郝瑗摆了摆手:“万万不可,李渊既然敢这样入城,就是作好了充分的准备,绝对不会拿性命冒险,我们这时候若是发动,非但杀不了李渊,还要落一个谋反的口实,实在是得不偿失。主公,我有一计,也许可以在李渊起家之前,就抢先夺占关中之地。”
薛举的双眼一亮:“什么妙计,快说。”
郝瑗微微一笑:“三辅之地,左扶风那里,有个成天装神弄鬼,布业传道的邪教主,名叫李弘芝,他的大弟子唐弼,跟我交情很深,也许,我们可以利用这一点,让扶风先乱起来,只要我们能夺取扶风,那关中门户大开,即使是关陇子弟,也得考虑站在哪边啦!”
薛举哈哈大笑起来,拍着郝瑗的肩膀,说道:“好,很好,需要什么,你尽管提,咱们也跟王世充那家伙学学,花点钱,给点人,就把火点起来,这天下,还不知道是谁主沉浮呢!”
离开金城一百里之外的一片野营地,灯光通明,一身连环兽面铠,戴着紫金冠的薛仁杲,正被候君集,段志玄等李唐家将们所围着,在火堆边大口喝酒,大块吃肉,而薛仁杲带来的几百护卫,也跟李唐的部曲们混在了一起,把酒言欢,只有关在囚笼里的元弘嗣,一脸愁云,连放在笼子边的酒食,也不看一眼。
一处荒僻的小高地上,李渊父子迎着夜风而立,下面的草丛中潜伏着几十名黑衣杀手,这些是李家最核心的月影杀手,在战场上作为部曲,平时则作为内卫,负责主公的绝对安全,也正是有了这些人的潜伏,李渊才敢大摇大摆地直入陇右总管府,因为万一薛举翻脸动手,这些月影杀手也会打开一条地道的暗门,护李渊冲出生天。
李渊看着远处的金城方向,月色之下,几十头狼的嚎叫之声,此起彼伏,远处隐隐地可以传来上百匹快马马蹄踏地的声音。李渊摇了摇头,叹道:“这陇右之地,果然是遍地虎狼,不是马匪,就是苍狼,难怪此处民风强悍,是天下精兵的产地啊。”
李世民微微一笑:“那薛举本人不就是强盗头子出身吗,阿大,孩子敢肯定,此人跟王世充,一定也有不可告人的交易。”
李渊微微一笑:“你又是怎么知道的?这回我们在陇右查了整整三年,都没有任何他们之间的情报啊。让你失望了,你不是还想用这些联系的证据,向杨广去举报一回王世充吗?”
李世民叹了口气:“这只能说明王世充隐藏得太好了,不过他越是这样,越是暴露出他和薛举的关系,正如阿大所说,陇右之地,遍地虎狼,马匪,若没有薛举的帮助,他的商队,又怎么能在这里顺利地行走呢?要是正常的商队护卫,那这层关系又有什么值得掩盖,隐瞒的?!”
李渊点了点头,说道:“王世充既然存了夺取天下之心,就不可能一个人干,那杨玄感是他举荐去当黎阳留守的,我想薛举,也肯定是他的另一个盟友,不过这些事情,现在不能挑明,毕竟我们的目的和他一样,也是为了夺隋杨之天下,跟他的账,等以后再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