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世充镇定自若地站在原地,他的心中暗喜,裴仁基和宇文成都这样狗咬狗,终于让两人翻脸了,现在宇文述最恨的一定是裴仁基。
但另一方面,宇文述打了宇文成都,肯定也是心里不平衡,要找别人出气,裴仁基至少表面上做的没什么错,让宇文述挑不出什么毛病出来,接下来他可能会拿自己作作文章,还得小心应对才是。
只听宇文述冷冷地说道:“王将军,就算那杨玄感带了几百人冲出来,你仍然是有三万大军,怎么就这么说崩就崩了呢?这败军之罪,总要由你来承担的吧。”
王世充叹了口气:“大帅啊,当时杨逆刚冲出来的时候,我前军的大将费青奴费将军,看到贼首出来,就亲自上前迎战,只是杨逆为了求生,这时候越发地疯狂,竟然比平时还要凶,费将军抵挡不住,只能转身败逃,而主将一败,后面的随从骑士们也跟着溃逃,加上之前就败退的八弓弩箭的军士,加起来几千人一起跑,当时战场上又刮起了大风,烟尘四起,我军将士看不清敌军来了多少人,听那声势,还以为几千敌军来袭呢,于是纷纷退散。”
宇文述厉声道:“王将军,军士是有畏惧之心的,但这个畏惧之心,需要靠大将来扭转,你深通兵法,熟知战事,这个时候,不应该把帅旗前移,以亲兵护卫和中军将士来阻止前军的败逃吗?”
王世充勾了勾嘴角,喃喃地说道:“宇文大帅所言极是,末将当时是下了令,要打起帅旗反冲击的,可是天公不作美,一阵怪风,竟然把我军的大帅旗给直接吹落,其他的将士们本来还在坚守岗位,但一看帅旗倒了,前方又是风沙满天,不辩东西,所以也就无法再禁止,全部溃散了。这是末将御下无能,请大帅处罚。”
宇文述咬了咬牙,本来今天他只想杀杀王世充的威风,一边警告众将以后不要跟自己作对,另一边可以让王世充感受到自己的威严,以后跟自己合作时放下姿态,并不想真的重罚王世充,但是前面宇文成都挨了军棍,让他心头火起,想要找人出气,但这王世充说话滴水不漏,而且这种天灾人祸下的溃散,换了自己也没办法,失去了帅旗,也就失去了指挥系统,纵使有百万大军,也无法控制。
宇文述只能点了点头,说道:“那这么说来,迎战失败的费青奴,还有掌管帅旗的护旗军士,才应该受处罚喽?”
王世充微微一笑:“宇文大帅说的是,收拾了残军之后,末将当场就作出了处置,费青奴重打一百军棍,而那个掌旗军士小队,一共十人全部腰斩。所以费将军现在无法前来帐内议事,末将本来是想一会儿主动向大帅禀报的,但既然大帅主动问起,那末将就只有据实禀报了。”
宇文述暗中叹了口气,王世充真的是没有给自己留下半点破绽,看来他也是作好了准备才来的,自己以前有过萨水崩的先例,强行揪着他这回军溃之事不放,只会让关陇众将看不起。
想到这里,宇文述咬了咬牙,沉声道:“左骁卫虎贲郎将王世充,控军不力,御下不严,以至大军临阵而溃,放跑敌军首脑,虽然情有可缘,但为严明军纪,必须加以惩处,念在王将军之前守洛阳城时立下大功,这次又非人力所能挽回,故尔从轻发落,董杜原一战的功劳,不计入军功薄了,此事将上奏陛下,由他来最后定夺,在此之前,本帅建议对王将军罚俸半年,以正军纪。王将军,本帅如此处置,你可有何意见?”
王世充微微一笑,在今天军议之前,他本来最怕两件事情,一件是宇文述去追究杨玄感战死之事,那具尸体虽然是自己准备了几年的替身,但若是细细查看,也有露馅的风险,再一个就是今天军溃之事,自己特地把费青奴打了一顿,让他不能来这里军议,不然这个粗汉万一给人诱供,说出是自己让他诈败,那可就麻烦了。
不过看起来宇文述并没有深究的意思,自己这回算是过关了,他的心里松了一口气,拱手行了个军礼:“末将谢大帅不责之恩。”
宇文述的心中郁闷,一眼看去,却看到站在一边的卫玄,脸上现出鄙夷不悄之色,似乎对自己的判决很不以为然,他心中顿时一股无名火起,沉声道:“卫将军,本帅有些事情,想要问问你,还请你如实回答。”
卫玄的脸色微微一变,站出了队列,清了清嗓子,朗声道:“末将听大帅军令,但有所知,无不尽言。”
宇文述的眼中冷芒一闪,暗道这卫玄倚老卖老,这回仗着自己在东都攻防战中出了大力,处处不把自己放在眼里,若不趁机打打他的威风,以后自己的这个大隋主帅的位置,只怕是坐不牢了,他沉声道:“卫将军,本帅记得昨天这个时候,我们军议之时,是让你作为东部战场的主将,攻击李子雄所部的,而斛斯万善,则是你的头号战将,也是攻击的主力,对不对?”
卫玄的心中一沉,暗叫坏菜,今天自己眼见大局已定,让斛斯万善穿过战场,偷偷地埋伏在北军阵后,准备截杀杨玄感,这种心思帐内众将都心知肚明,没有说破罢了,毕竟自己这回平叛作战出力最多,损失最惨,在这个时候想捞条大鱼,心情也可以理解,但同为关陇大将的宇文述却公然提起此事,显然来者不善。
卫玄咬了咬牙,沉声道:“不错,斛斯将军确实是今天攻击的主力,但末将看那李子雄已经不支,东部战场大局已定,才让斛斯将军率领所部三千甲骑,迂回战场,到了北部的战阵之后,以为伏兵,万一杨逆侥幸突出,我军也可上前劫杀。宇文大帅,末将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妥当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