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玄的脸色微微一变,沉声道:“杜参军,你又是怎么知道,贼军明天会悉众决战?有什么理由么?”
杜如晦缓缓地说道:“就在日落之前,他们开始派出大量的辅兵,清理起战场来了,连日来敌我两军厮杀,无日不战,一天十余个会合,根本来不及打扫战场,收拾尸体,可是今天,他们白天挑战不成,下午的时候就开始打扫战场,这就是明天他们要有大动作的最好证明。”
许敬宗尖笑两声,站了出来,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他开始专门找起杜如晦的麻烦,同为文人谋士,不把杜如晦给斗倒,怎么有自己的出头之日呢?只听许敬宗说道:“我以为杜参军的所言谬矣,现在已是流火七月,天气炎热,这些横在战场之上的尸体,被鸟兽所啄食,已经开始腐烂,若不及时清理,只怕会疫病横行,这对敌我两军都没有好处,就算今天叛军不收尸,昨天的军议上,卫大帅也提出再过两天要派人到叛军营中商议,休战一天,掩埋尸体呢。”
“既然我军有这个心思,那叛军也多少会有,现在是时不时地刮北风,叛军在南边,只怕疫病已经开始有些苗头了,所以今天一看我军闭营不出,就在战场上收尸焚化,这再正常不过啦!”
杜如晦静静地听着许敬宗说完,淡淡地说道:“若是如此,为何叛军还要来我军的营前,把就在我军营前一里左右的尸体,也都给收了呢?总不可能离他们大营七八里的尸体,还能在他们这里散播疫病吧。”
许敬宗给一下子问住了,但他的眼珠子一转,哈哈一笑:“叛军故意派那些老弱民夫,而不是战斗人员,来到我军一里之内,弓弩射程之外的地方收尸,是想要诱我军开营追击。然后他们再伏兵尽出,打我军一个措手不及!”
杜如晦叹了口气:“这一边是氓山的密林之中,尽是敌我两军的陷阱暗哨,大部队无法埋伏。另一边则是洛水为阻,只有这正面的平原这五六里宽的正面,一览无余,哪来的伏兵?”
许敬宗目瞪口呆,额头开始冒汗。咬了咬牙,沉声道:“那杜参军你说,他们此举又是为何?”
杜如晦不看许敬宗,转向了卫玄,说道:“卑职以为,叛军此举有两个目的,一是清除战场上的尸体,为明天的决战作好准备,这二来嘛,则是试探我军的虚实。看看我军是真的闭营坚守,还是暗藏精兵,可以随时杀出。若是后者,那我军的出击通道一定不止几处营门,这些是可以通过近前观察,看到的。”
卫玄点了点头,沉声道:“如此说来,我军的意图,敌军已经全部摸清楚了吗?杜参军,你是不是这个意思?”
杜如晦点了点头。说道:“我军坚守不战的意图,敌军应该已经前面就知道了,之所以今天要再确认一次,只怕是因为尧将军带来的新的两万胡骑。他们不知道我军的这支部队是用来主动出击的,还是作防守用,所以要确认一下,如果我军开营出击,则会明天继续列阵而战,要是放着到大营前的敌军收尸队都不打。那肯定是打定主意龟缩到底了。”
卫玄笑道:“那这么说来,今天本帅让尧将军坚守不出,也是迷惑了叛军了吗?哈哈哈哈。”
杜如晦微微一笑:“正是,叛军明天如果悉众而出,那么我军就可以实施之前的计划了,以这支生力轻骑,潜出氓山,绕到敌军的侧后,在其大营之中放火烧营,逼敌回救,如此一来,叛军的前进大营给摧毁,要想恢复,就得花上十天半个月的时间,我军就可以得到喘息的机会了!”
卫玄满意地点了点头,转头对尧君素说道:“尧将军,你查得如何了?氓山的通道,安全吗?”
尧君素微微一笑:“从昨天到今天,我已经派出了十几拨探子了,仔细地查过,有三处小道,可供我军的骑兵通过,叛军没有任何的防备。”
卫玄的眼睛眨了眨:“以杨玄感和李密的用兵之能,不至于不在氓山留下伏兵斥候啊,怎么会完全没人呢?”
尧君素摇了摇头:“因为他们压根就没想过出氓山,又以为我军已经被压缩在大营,自保不暇,又怎么会敢冒险以骑兵通过山道,出其侧兵呢?所以这回是天助我也,一夜的功夫,我的胡骑就可以出到敌后,打他们措手不及了!”
卫玄哈哈一笑:“好,很好,那如果我们两军交战之时,你再突然杀出,在关键时候抄了杨玄感的大营,我军就算不能一举击败叛军,也可尽挫其锋锐,争取到时间。到时候我们还是老规矩,五道狼烟升起之时,即是出击的号令!”
许敬宗突然出声道:“卫大帅,卑职以为此战法还有欠考虑,杨玄感确实可能悉众而出,前营空虚,可是别忘了,十里之外还有叛军在洛阳城北上春门外的大营呢,有贼将李子雄坐镇,若是我军出击,他们出营截击,那我军仍然有危险啊。”
卫玄笑着摆了摆手:“许参军多虑了,一来洛阳城中的守军有樊留守和王将军指挥,若是李子雄大营军出,那他们一定会开城出击,袭敌侧后,二来嘛,我军是骑兵,就算撤退,也可以不走氓山山道,最多绕个大圈,从白司马坂那里撤回就是。”
许敬宗又讨了个没趣,讪笑着退下。
卫玄看向了尧君素:“尧将军,那还要麻烦你辛苦一趟,率军现在出发,穿插敌后了。”
尧君素笑着摆了摆手:“不,这次我就不去了,桑将军曾随上官政所部走过氓山,他对这山道熟悉,这回就由他带队好了。”
卫玄轻轻地“哦”了一声:“那尧将军你呢?”
尧君素微微一笑:“至于我嘛,嘿嘿,我想留在这里,亲自会会那杨玄感,而我的追月神箭,也早就饥---渴难耐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