犯人杀猪般的惨叫声在整个广场上回荡着,那阵子恐怖的惨号声,听者无不动容,杨广的眉头紧皱,连忙摆手道:“够了!”
沈光的手一松,那犯人向后便是倒栽而去,疼得满地打滚,几个护卫紧紧地按着他的身子,沈光一把抓起他的手腕,高高地举起,所有人都看得真切,他的整个手掌,都被烫得到处脱皮,起泡,里面红色的血肉和黄色的脓液,不停地流出,就象刚刚下油锅的五花肉一样,随着他的五指因为极度的痛苦而不停地箕张,变得格外地吓人。
萧贵嫔樱口一张,“哇”地一声,直接吐了出来,随着这个强烈的示范效应,十几个嫔妃与宫女也纷纷跟着呕吐,一阵混合着胃酸与美酒的泔水味道,顿时把本来已经淡了许多的空气中的酸味,完全地替代了。
杨广只觉得一阵恶心,转身就走,再呆上片刻,只怕他也要当众丢人呕吐了,速度之快,甚至来不及去责备那些呕吐的嫔妃与宫女。几个太监和护卫连忙一边拖长了声音说道:“起驾!”一边屁颠颠地跟在了后面,直入两仪殿内。
沈光三步并两步地跑了上去,跟到了杨广的身边,低声问道:“陛下,现在应该怎么办?这个安迦佗,如何处置?”
杨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那头晕脑胀的情景有所缓解,他咬了咬牙,说道:“带他来见朕!”
片刻之后,两仪殿内,安伽佗换了一身上好的大红袈裟,神色镇定地坐在杨广的对面那个蒲团上,杨广显然已经调整了心情,满面微笑,对着安伽佗说道:“大师的神迹,朕已经见识到了,比起传说中的佛图澄大师,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只是不知大师能不能再用您的法力。来为朕预测未来之事呢?比如,朕即将远征辽东,攻伐高句丽,成算几何?”
安伽佗淡淡地说了声“阿弥陀佛”。正色道:“陛下,贫僧并不是佛图澄这样的大师,而只是一个虔诚的僧人,佛祖给了贫僧那个预言的偈语,让贫僧来找圣人。圣人为了证明这个偈语的真假,贫僧才向圣人展示了一下,这不是贫僧的本事,而是佛祖的法力,佛祖给贫僧的指示,只到这一步为止,接下来的事情,圣人自可面对,贫僧实在是帮不上忙啊。”
杨广的眼中闪过一丝失望:“大师既然有如此法力,可以肉身过油锅而不伤。就不能预见不远的未来吗?”
安伽佗坚定地摇了摇头:“圣人自有天眼,能看到未来,又何须贫僧妄言呢?”
杨广咬了咬牙:“那么,大师可否随军前行,也许哪天,您的神迹就又能指引你梦见未来呢?”
安迦佗微微一笑,双手合什,说道:“陛下,您应该听说过,咱们佛家。讲的就是一个缘字,贫僧自西域万里而来,就是因为佛祖的指引,让贫僧与圣人有缘。如今贫僧已经见过了圣人,也转达了佛祖的偈语,这个缘份,也到此为止了,如果圣人继续强留贫僧,只恐逆转天道。到时候结的就不是善缘,而是孽缘了。”
杨广的脸色微微一红,愠道:“何为善缘?何为孽缘?”
安迦佗正色道:“当年佛图澄大师,与后赵皇帝石勒有缘相会,为其泄露天机,指引其战胜前赵刘曜,一统北方,成就霸业,若就此收手,即为善缘。可惜那石勒虽有天命,却是本性贪婪,一次得手之后,仍然以国师身份强留佛图澄大师,让其继续为其占卜,由此善缘转恶,后赵大军连年东征西讨,都不得成功,无论是前凉还是燕国,都无法攻灭,甚至最后石勒死后,他的太子也被侄子石虎所杀,篡权夺位,这就是强违天意的孽缘,即使是人间的帝王,也不可免!”
杨广听得头上汗珠涔涔而下,那石赵帝国的悲剧,犹在眼前,确实半句不虚,而一般情况下,杨广所见过的所有方士道人,都是巴不得在露了一手后有高官厚禄,可保自身荣华富贵那,比如那个潘涎,宁可拿命相赌,也要赖在嵩山当了几年快活神仙。
可是这安迦佗,却在大显神迹之后,不求富贵,坚决请辞,仅此一点,就超过了所有之前的方士道人,而且此人的话听起来句句在理,无懈可击,难道真的是佛祖通过此人之口,来提示那个天条吗?
杨广咬了咬牙,说道:“既然大师不肯留,那么朕想问最后一句,如果不杀尽李氏之人,难道这天下就真的不复朕所有吗?”
安迦佗缓缓地说道:“此乃天意,贫僧无法解释,惟愿陛下自己参详!”
杨广长叹一声,说道:“大师,既然你不愿意留在朕这里,那朕也不好勉强,您还有什么需要,但请直说。朕一定办到。”
安迦佗长身而起,朗声道:“多谢陛下的好意,贫僧再说一遍,此次面圣,乃是奉了佛祖的法旨,受了他的指引而来,没有任何别的意思,既然佛祖的话已经带到,那贫僧的这段缘份已了,接下来就是四海为家,弘扬佛法,若有缘的话,还会跟陛下再次见面的。”
杨广点了点头:“很好,沈护卫,麻烦你送大师出宫,赐大师金锭十枚,银铤五十,绢帛。。。。”
杨广还没说完,安迦佗高喧一声佛号:“阿约陀佛,陛下,钱财乃身外之物,我们出家之人,四海为家,要的是苦修,若是贪恋世俗的钱财,只会减掉自身的修行,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杨广叹了口气:“好吧,那朕就尊重大师的意思。只是刚才大师所言,涉及江山社稷,请大师万万不要对外泄露。”
安迦佗微微一笑:“贫僧谨记!陛下勿虑。”
杨广转头对一直站在身边的沈光说道:“沈护卫,代朕送安大师出城,记住,要悄悄的走,不要让任何人看到。今天的事情,必须严格保密,有外泄者,杀无赦!”
沈光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