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世充的嘴角勾了勾:“所以吐鲁番不是傻子,他现在应该很清楚,突厥人大势已去,这伊吾坚城这么快就给攻破,城外的野战一样不会有什么悬念,如果不出我意料的话,他派来求和的人,应该很快就要来了。”
城下传来一阵喧嚣之声,魏征向下看去,只见四名士兵押着一个五花大绑,卷发华袍的人过来,那人不停地扭着自己的身体,一边跳脚,一边用半生不熟的汉话叫道:“放开我,我是伊吾国的国相,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见你们的将领!”
王世充微微一笑:“说曹操,曹操就到,雄信,你去招呼一下我们的客人!记住,要以礼相待。”
一直站在王世充身边的单雄信应声而去,过了一会,便带着被解了绑的那人上了城头,向着王世充行了个礼:“将军,我搜过他的身了,没有利器,他说自己是伊吾国的国相阿里巴巴。”
王世充与魏征对礼一眼,笑了起来:“难不成这伊吾国还有两个国相啊。怎么我昨天见到的了阿里巴巴,不是阁下呢?”
阿里巴巴是个头发胡子黄中带白,年约六十,满脸麻子的老人,听到这话后,连忙摆手道:“不不不,昨天去贵军军营的,是库真吐屯的军师,名叫乙毗何力,他过去就是假借我的名义想要欺骗贵军的,还好神明保佑,你们没有上这个恶贼的当,谢天谢地。”他说着,合起双掌。高高地举过头顶。然后摊开双手。在自己的胸前打开,以示虔诚。
王世充不想跟他在这里浪费时间,他说道:“好了,咱们就长话短说,那个假阿里巴巴来我们这里的时候,就被我们一眼看穿了,他明明是个突厥人,怎么可能做你们伊吾国的国相呢?其中必然有诈。而且你们伊吾城的地势我们很清楚,那西门是个瓮城,所谓地想要打开城门放我们入内,不过是用计赚我们罢了,所以我们佯攻西门,把他昨天带来的牛绑上假人冲进城内,果然就试出他的奸计来,而我们大军主力,则在这里攻破东门,现在伊吾城已破。你现在前来,又是想要做什么呢?”
阿里巴巴脸上挂着谄媚的笑容:“我们伊吾小国。地处西域,一直没有见识过隋朝天兵的厉害,今天算是大开眼界了,不瞒将军,这些年我们伊吾国一直被突厥人当成奴仆一样地对待,欺负,上自国王,下到平民,没有人没受过突厥人的气,咱们早就想要反抗突厥人了,只是我们国小力弱,又无外援,所以才不敢动手啊!”
王世充的脸色一沉:“阿里巴巴国相,你现在再说这话,不觉得太晚了吗?在这东门帮着突厥人守城,对抗我们大隋天兵的,不就是你们伊吾国的将士吗?城池已破,现在你们的国王还在带着人在大道上纵火,想要以此来延缓我军的推进,这是有一点悔过之意,投降之心的表现?”
阿里巴巴国相换上了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不瞒将军,不是我们国王陛下有意抗拒天兵,实在是被突厥人看得太紧了!那个华木儿正带着两百名飞狼军,名为保护,实为胁迫着我们的国王,国王陛下是悄悄让我从地道过来,跟贵军取得联系,只要能救出他,救出在王宫被突厥人看着的王后和公主们,我们伊吾国愿意世世代代改做大隋的忠实仆人!”
王世充哈哈一笑:“怪不得你能穿越火线,一个人跑过来,原来是有地道啊,这地道有多长?能通行多少人?现在城中抵抗的突厥人有多少?”
阿里巴巴国相说道:“我们王宫内部,有一条逃生的暗道,就在国王的座椅下面,是历代国王逃生的一条通道,正好通往这东门附近的一处院子里,地道大约三里长,走个几百名士兵,是不成问题的。现在王宫里的突厥人大约还有五十多,我来的时候看到了,而胁迫国王陛下的飞狼军不过两百人。”
王世充冷笑道:“那既然只有这么点突厥人,为什么你们自己不动手,而要靠我们隋军?”
阿里巴巴国相摇了摇头:“调兵的虎符只有国王有,所以突厥人现在牢牢地掌控着他,再说我们伊吾士兵多年来对突厥人都是比较畏惧的,即使是这几百突厥人,只怕现在以国王身边的两千多军士,也是打不过的。”
王世充不屑地勾了勾嘴角:“都这时候了还不自救,活该你们伊吾国给人欺负控制这么多年。也罢,雄信,你带五百精壮军士,跟阿里巴巴国相从秘道里过去,先清扫王宫里的守卫,然后再去从背后救国王。”
单雄信的脸上闪过一丝喜色,拱手道:“得令!”
王世充突然想到了什么,说道:“等一下!阿里巴巴国相,你们王宫之中,可有武库?可有你们伊吾士兵的衣甲?”
阿里巴巴连忙点头道:“有的有的,武库里还有两千套士兵的装备,怎么,将军有用吗?”
王世充点了点头:“如果是我们隋军这样穿了隋军的甲胄过去,可能那些什么天狼队就会先下手杀害你们国王,只有我们的人换了你们伊吾国的服装,才不会让他们起疑,到时候你就说带了看守王宫的士兵过来增援,明白了吗?”
阿里巴巴国相面露喜色,说道:“将军真是神机妙算,我真是佩服之至啊,就按您说的办。”
王世充笑着拍了拍阿里巴巴的肩膀:“听好了,这可是你们伊吾国君臣自救的最后机会了,以后能不能在这里继续当国王和国相,就看你的表现啦,对了,给我们的这位单将军指明对方天狼军的首领,雄信,务必擒贼擒王。一定要保障国王陛下的安全!”
单雄信中气十足地朗声道:“将军。您就等我的好消息吧。不救出伊吾国的国王和王后,末将绝不回来见您!”
伊吾,西城城外,薛世雄坐在那高高的帅台之上,面带微笑,看着前方的情况,百余架投石机已经停止了发射,士兵们正喊着号子。把这些投石机向前推运,以便让射程能达到外墙后约三百步的瓮城城墙。
一边的薛万均顿了顿手中的长槊,忍不住说道:“父帅,您还在等什么?已经过了一个时辰了,外墙上早没了敌军,不趁着此时一鼓作气,攻上城去,还要等敌军重整增援再攻吗?那可就难了!”
年龄最长的薛万述,面色微黑,已经留起了短须。全身披挂,提着一柄开山大斧。站在薛世雄的身边,听到薛万均的话后,回头一瞪眼:“老三,胡说些什么呢,父帅难道还不如你有见识吗?昨天军议的时候就说好了,攻击的主力是东门的王将军,我们要做的就是吸引敌军的注意力,为王将军创造机会!”
年龄最小的薛万彻,在四兄弟里生得最是高大英武,那腰围比起其他三个哥哥都要粗了半圈,个头也接近九尺,薛家四虎,个个用的兵器都不一样,薛万彻用的是一柄方天画戟,而头上也不戴头盔,只是用一圈铁箍把一头散乱的长发给圈住,他听到薛万述的话后,不满地嘟囔了一句:“咱们才是大军的主力,凭什么要把这破城之功让给那王世充!”
薛世雄的脸色一沉,回头对薛万彻斥道:“臭小子,你懂什么!此战的关键根本就不在于拿下这伊吾城,而是要对付身后的突厥骑兵,你们看看城中已经烽烟四起,王将军肯定这会儿已经顺利地拿下了东北,正在向城内推进呢,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摆出攻击的架式,拖住西门的守军,为王将军的发展创造机会,还有,算算时间,突厥的铁骑也差不多应该要到了,你们几个还怕没仗打吗?”
薛万彻的嘴角勾了勾,想要再说些什么,突然间,手提一枚重逾百斤的狼牙棒的二哥薛万淑说道:“父帅,后面有情况!”
薛世雄一下子站起了身,跟这帅台上所有的将校一样,看向了大营的后方,只见十里之外,烟尘四起,远远看去,天空中几乎象是有一条黄龙在张牙舞爪,而空中的烟尘之下,则是看起来如蚂蚁一般密集,铺天盖地而来的突厥骑兵!
武将出身的人眼神都很好使,这回突厥来的都是铁甲骑兵,远不是普通突厥部落的那些身穿皮甲,头戴毡帽,使用骨制箭头的部落骑兵,一片片甲叶子反射出来的日光,足以亮瞎人眼,远远看去,就象是一个个精光闪闪的发光体,在奔驰,越来越近!而一面金色的狼头大旗,也跟着突厥铁骑的行动,那嗜血的狼牙和尖利的狼爪,看起来也越来越面目狰狞。
薛世雄的神色平静,对周围的将校们说道:“一切按计划行事!”
金色狼旗之下,正是突厥骑兵的首领,库真吐屯的弟弟,号称弩失必部落第一勇士的阿史那莫何,他的身长足有九尺,手中提着一根看起来至少有一百斤重的巨大铁制狼牙棒,而棒头则钉满了锋利的倒刺,如同一根根的狼牙,迫不及待地想要饱饮敌人的血肉。
阿史那莫何的腰粗得活象一只大水缸,而左右两侧马鞍各放着一把檀木大弓,足有大半个人高,看起来起码也有个五石以上的弓力,而插在他背后的两个箭囊,足足盛了上百枝长杆狼牙箭。
阿史那莫何的脸上,一道长长的刀痕余过他的额头,从左侧的鼻梁延伸而下,一直到他的右嘴边,这让他的嘴看起来不太端正,有点微微地向左堆,而两颗前门牙看起来无法被嘴唇包裹住,深深地呲出了唇外,活象一只食人的恶狼。
阿史那莫何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配合着那只碧绿的眼珠子,形成了一种很奇怪的混合颜色,若是在晚上只看到他的这双眼睛,一定会以为是沙漠中的苍狼。他死死地盯着十里外的隋军大营,隔着两里多宽的营地,可以很清楚地看到隋军的投石车正在被人推着向前移动,而西门城头那到处残存的景象,以及城中升起的黑烟,更是明白无误地告诉阿史那莫何,伊吾城已经接近沦陷了。
阿史那莫何身边的一个副将,小声地向阿史那莫何说道:“莫何将军,伊吾好像已经被攻破了,现在我们怎么办?”
阿史那莫何咬了咬牙:“西门还没有破,大哥一定还在坚守着,现在正是好时机,看这隋军的营地,也就两三万人,还在全力攻城,只要我们全力突击他们的大营,进去四处放火,然后分兵左右两路,狠狠地侧击,那一定可以大败这西门的隋军,只要这西门的隋军主力一败,即使攻进城里的隋军,也会不战而溃的!”
身边的几个副将都连连点头:“我们听莫何将军的。”
阿史那莫何说道:“传我的令,三万骑兵,现在兵分三路,中路额真部落五千轻骑,由库列罗俟斤率领,打我的金狼大旗,直冲敌军大营,在进攻前让马尾绑上树枝,跑起圆环,把声势造得尽量大些!记住,进入大营之后,在敌军营帐里四处放火,不要恋战,快打快出,正面冲入,从左侧杀出,明白吗?”
库列罗俟斤大声应道:“您就瞧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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