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末阴雄

第七百六十一章 封伦反水(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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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伦大声地回道:“草民的居心,只有一颗对陛下,对大帅的赤诚之心,别无他念!”
杨广哈哈一笑:“好个赤诚之心,本帅问你,你是从何得来的情报,说是王行首要跟突厥人做生铁交易?”
封伦咬了咬牙:“草民自免官以来,就想要游历大隋,看看天下的大好河山,这也是草民多年来的心愿,结果当今年二月的时候,草民游历到了蜀中一带,却发现了一件怪事,当地的几家大铁矿,突然得到了大量的订货,足有几十万斤铁矿石被运了出来,说是朝廷的军备订购。草民觉得事有蹊跷,但一路跟随而至,却发现这些铁矿石并没有象在铁矿区说的那样,被运向了各地的武库用于打造装备,而是直接进了关中,然后又一路向北,似有出关的迹象。”
杨广的神色稍稍缓和了一些:“既然如此,你为何不向官府报案,而是一个人跟随这些铁矿石出关?还有,你怎么知道这些铁矿石是王行首的?”
封伦叹了口气:“草民所料,那铁矿石本是国家专营,非极有势力的人,不能获得,而且一定是和高官显贵有联系,这些人既然能以军用品的名义把这些铁矿石给运出来,那背后的势力一定不简单,很可能一路之上的官府和哨卡都已经被其买通或者控制。草民一介布衣,如果没有证据就去报官,只怕不仅不能查获此案。还会打草惊蛇,最后只会搭上自己的性命。”
杨广点了点头:“那你为何不直接来御营向朕报告,而要拉着一个将军擅离职守呢?”
封伦咬了咬牙:“草民不过是一介布衣,怎么可能见得到至尊?老实说,如果不是这次至尊出巡,草民也不敢有任何动作,只能暗中跟随交易的商队到交易地点。纪录此事,以后他们再有类似举动后再向至尊提前举报。所以草民跟着那支商队到了榆林郡之后。便潜伏了下来,他们出城之后,草民也悄悄跟着出城,看清楚了他们远去的方向后。草民便找上了就近的巡营官兵,正好裴将军跟草民也算旧识,听到这消息之后,便跟草民一起去捉拿贼人,当时草民没有考虑到裴将军擅离职守之事,这是草民的失误,请求大帅责罚。”
杨广摆了摆手:“好了,这个暂时不谈,本帅问你。为什么最后你跟着的王行首的商队,却没有你所说的生铁,而只有正常贸易的丝绸、茶叶和铜器呢?”
封伦灵机一动。寻思着这回王世充肯定是早早地设下了局,就等着自己往里钻,这里既然没有铁矿石,想必那另一边的宇文化及他们已经给黑了,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精神,这时候也顾不得和宇文述的关系了。只有先洗脱了自己,才有以后。
于是封伦连忙说道:“大帅。只怕是草民的失误,看错了商队了,黑夜天里,一路之上草民又不敢离得太近,所以可能是把王行首正常贸易的商队看成了贼人们走私生铁的商队,而那支真正去运输生铁的商队,只怕已经另去了他处。”
宇文述的眼皮跳了跳,他迅速地看出了封伦准备出卖自己以求自保的心思,厉声道:“封伦,你这话想要骗谁?按你的说法,你从蜀中就一路跟着这商队,又怎么可能认错?”
封伦咬了咬牙,抗声道:“宇文大将军,这些贼人非常狡猾,一路之上多次更改商队的模样和人员,出蜀后,进关中时,出萧关时都换了三批人,以至于出榆林郡时,已经完全和普通的商队没有二样了,人员也完全换了一批,若不是看这商队的规模,草民也是根本认不出来的。”
宇文述眼珠子一转,继续说道:“这几百人规模的商队,榆林郡内不可能太多,最多也就一两家,你这还能跟错?哼,分明就是你有意要陷害别人,调动驻军,在没有准确的情报情况下就要碰碰运气,这才会导致这样的结果!现在事情败露,还不认罪,却在这里信口雌黄,真正是可恶之极!大帅,按军中纪律,该将此人当即斩首,以治其惑军之罪!”
封伦的眼中闪过一丝凶光,牙齿咬得格格作响,拳头也捏得骨节直响,正要说话,这时帐外却传来一阵喧哗之声,一个大嗓门的声音操着不太熟练的汉语在嚷着:“我抗议,你们不能这样对我,我是突厥的特勒,我要见你们的大皇帝!”
杨广心烦意乱,叫道:“何人在帐外喧哗,给本帅带进来!”
四个强壮的骁果军士夹着一个突厥人打扮的黄眉中年人走了进来,这人脸上几道刀疤如蜈蚣一样地扭来扭去,一路之上还不停地试图挣脱这些军士的挟持,嘴里夹杂着含混不清的突厥话,显然是在骂人,可不正是那个在沙漠中交易的因头特勒?!
因头特勒一见杨广,马上神态变得异常谦恭起来,不再挣扎,等几个军士松开他时,他整了整自己的帽子,以手按胸,一个九十度的弯腰鞠躬,声音也变得非常地恭顺:“突厥汗国莫何部落首领,因头特勒见过大隋大皇帝陛下,愿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杨广的神色缓和了一些,说道:“这是朕的帅帐,现在朕的身份不仅是大隋的皇帝,也是我大隋铁军的总大帅,因头特勒,你说有事要找朕申诉,究竟有何冤屈啊?!”
因头特勒的腰杆子一下子直了起来,说道:“昨天白天的时候,我们十几个部落的首领头人都接到了隋朝王氏商团的通知,说是有一大批货物已经运到了榆林郡。要我们直接带人把货物领回去,由于以前的交易一直是在我们漠南进行,所以几个漠北部落和白山黑水的部落推举我为首领。跟着我一起去接头交易,这样也能避免我们自己互相竞价而造成损失。”
“结果没想到我们到了交易现场后,突然杀出了大隋的官军,把我们当成强盗一样给抓了起来,为首的将军说是有人举报,我们在进行生铁交易,大皇帝陛下。我们突厥部落可是一直感慕天朝的恩德,也遵守大隋的法律。从不进行什么生铁交易,那样不仅不忠于大隋,更是不忠于大突厥,作为突厥的特勒。我阿史那因头需要一个解释!”
杨广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他最不能容忍的就是在这些番邦下国面前失了面子,嘴角勾了勾,杨广打了个哈哈:“因头特勒,此事确实是一场误会,我们的裴将军接到了密报,说是有人走私生铁,所以才会跟踪过去,结果发现是一场误会。你放心,裴将军现在已经受到了军纪的惩罚,而因为我们的行动给你们造成的损失。我们大隋一定会加倍补偿的!”
因头特勒的眼中闪过一丝喜色,笑道:“大皇帝的心胸,真如那天空一样宽广,大海一样深远,我们突厥人永远是您忠诚的奴仆和子民!这回我们并没有什么损失,也不要求什么补偿。只是几个漠北和白山黑水部落的头人这回开了眼界,见到了大隋的商队有这么多好东西。所以他们很希望能在今年增加一次贸易,让更多的部落能感受到大隋的光辉与恩德!”
杨广心里松了一口气,本来他怕这些突厥人得理不饶人,提什么非份之要求,或者诈称有人员和货物的损失,来个狮子大开口,没想到这因头特勒这么好说话,他笑道:“很好,王行首,这件事就交给你办了,今年秋冬之时,你再组织一趟前往突厥的商队运输吧,所有货物的进价,按产货地的常平官价进,也算弥补这趟你们商队的损失。”
王世充从后排走了上来,恭敬地回道:“草民遵旨谢恩!”
因头特勒满心欢喜地退出了帐外,杨广脸上的表情重新变得阴冷起来,说道:“封伦,这回的事情全都因你而起,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封伦长叹一声:“大帅,封伦对您的忠心,天日可鉴,这回草民跟错了商队,传错了情报,给大隋造成了损失,让大帅失了面子,即使一死,也没什么好说的,只恳求大帅能念在草民一片忠心为国的份上,能赦免草民的家人,还有,确实有奸贼进行生铁走私,草民希望大帅斩下草民的脑袋之后,能迅速地发兵搜索这一带,他们的交易应该刚结束不久,几十万斤的铁矿石商队,走得不可能太快,现在找还来得及,草民死后,请大帅把草民的头挂在辕门的旗杆上,草民要亲眼看着这些奸贼恶人被擒获,这样死也可以瞑目了!”
宇文述重重地“哼”了一声:“封伦,你这个家伙,事到如今,还想要在这里逞英雄,国有国法,军有军规,你的罪恶远远地超过了裴仁基,大帅,请你马上下令,将此贼斩首,悬首营门,以警示他人。”
杨广突然扫了宇文述一眼,眼中透出了一丝冰冷的杀机,这种眼神,当年在他决定弑父的时候曾有过,刺得宇文述心里一个激灵,不自觉地后退了半步,只听杨广冷冷地说道:“封伦,你的情报也不算错,昨天夜里,还真的有恶贼奸党在进行铁矿石交易,你的判断也没错,还真是位居高位之人做的好事,你可想知道他是谁吗?”
封伦的心头突然点燃了一丝希望,他看向了宇文述,只见他的身子微微地晃动了一下,枣红色的脸色也一下子变得惨白,只听杨广说道:“来人,把昨天夜里生铁交易的奸贼给我带上来!”
外面响起一阵密集的脚步声,尽是那军靴踏地,甲叶子碰撞的声音,帐幕掀处,只见高大健壮的于仲文,身形如铁塔一般,按剑而入,而在他的身后,壮似熊罴,黑面长须的张须陀,双目炯炯有神,带着八名矫健的骁果军士,而他的两只手,却象老鹰提小鸡似的。分别拎着一个比他矮了一个多头的黑衣人,这两人身上还罩着斗蓬,上面沾满了沙尘。披头散发,脸上一道道的沙印子,神色甚是狼狈,但是两边的将军们一下子都认出了这两人,个个脸色大变:这不分明就是宇文述的两个宝贝儿子,号称轻薄公子的宇文化及和宇文智及嘛!
宇文述看着自己的两个儿子这副德性,又感受到别的将军们看向自己的眼光中充满了鄙夷不屑。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他主动地摘下了自己的顶盔。跪了下来,连连叩头于地:“家门不幸,出此败类,老臣无颜面对至尊。还请至尊下令,赐老臣一死,以谢天下!”
杨广的嘴角边浮过一丝冷笑,但马上装着很惊讶的样子,还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倒吸一口冷气,说道:“于将军,不会弄错吧,怎么会是宇文少卿(宇文化及现在的本官是太仆少卿)呢?你当真是人赃并获?”
于仲文从怀中摸出了一块足有两斤重的铁矿石。递向了杨广:“回大帅的话,末将自从昨天夜里接令之后,就亲自带领三千骁果军士。在大漠里四处搜寻,皇天不负有心人,果然让末将找到了正在进行铁矿石交易的两拨奸党,出关的就是以宇文化及为首的一帮人,而接头的则是突厥处月部落的人,突厥人已经供认不讳。就是宇文化及跟他们提前约定,让他们来进行这铁矿石交易的。”
“缴获的铁矿石。足有五十万斤之多。宇文化及所带的五百三十七人里,除了他的儿子宇文成都杀出重围逃亡之外,其他五百三十六人全部束手就擒,而接头的四百二十三名突厥人,也被我们全部拿下。这是宇文化及和突厥人朱邪莫迪写的供词,二人皆已经签供画押!”
其实昨天夜里杨广是亲自在于仲文的护卫下见证了这场交易,而审讯也是他连夜完成的,只不过今天是在宇文述面前演一场戏罢了,他装着面色一沉,转头对宇文述说道:“宇文大将军,这是怎么回事?你儿子跟突厥人进行生铁交易,此事你是否知情?”
宇文化及抢道:“至尊,此事是我们兄弟二人所为,跟我家阿大无关!是我家阿大对我们兄弟二人管教甚严,不让我二人分家另住,而我们的俸禄都要上交阿大,所以我们嫌手上的钱紧,才会跟突厥人进行生铁贸易来赚钱的,还请至尊明鉴!”
宇文智及也嚷了起来:“至尊,那些铁矿石的购令都是我们私自盗取了阿大的令牌,通关文牒也是借了阿大的势,阿大从没有指使过我们做这交易,您要杀就杀我们吧,此事与阿大无关!”
宇文述的心中升起了一丝暖意,平时他对这两个不成器的儿子经常是非打即骂,可没想到在这生死存亡的关头,这两个小子却在用生命在维护自己,他咬了咬牙,叩首于地:“至尊在上,家门不幸,出此逆子,虽然老臣并不知道他们的所为,但作为他们的父亲,按大隋律,仍要负连坐之责,还请至尊降罪!”
杨广沉吟了一下,说道:“生铁走私乃是大罪,宇文化及与宇文智及二人犯此大罪,不可饶恕,现在铁证如山,无可抵赖,念在此事是二人私人所为,与他人无干的份上,将这二人革去所有官职爵位,收押在军中,其他参与此事的人等,全部斩首,至于突厥人,则由于将军派军押送到启民可汗那里,由他来处置。此外,逃走的宇文成都,即日起发海捕文书,全国通缉,也晓谕启民可汗,让他看到此人之后将其拿下,献给大隋,死生勿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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