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征的脸色也微微一变:“主公,这时候你如果主动去沈柳生那里,那无异于把谈判的主动权拱手相让了。是我们低三下四地去求他们。”
王世充听魏征这样一说。稍微犹豫了一下。还是抬起了头,道:“这样好了,我换夜行服,现在就去暗探沈家商行,碰到雄信也好有个照应。”
在一边一直插不上话的张金称马上道:“主公,我去就行,您但且安坐,不接回雄信。我绝不回来见您。”
王世充哈哈一笑,拍了拍张金称的肩膀,笑声中透出一股子豪迈与自信:“人多了容易暴露,那就辛苦金称一趟了,沈柳生借他一百个胆也不敢对我们如何,实在不行,我也不信他们那里有人能拦得住金称和雄信。”
半个时辰后,一身夜行打扮,背着一把玄铁重剑,只留了一双炯炯有神的虎目在外的张金称。借着夜色的掩护,摸进了沈家商行之中。
这里是一座二进的院子。不算太大,外面的一进的正中间是会客厅,两边则是账房所在,而后面的一进则是以仓库和厢房为主,而住人的房间则是纷纷亮着灯火,窗户纸上能印出一个个的人影出来。
张金称也走了多年的江湖了,平时也跟魏征交流过不少有关窃听监视之类的心得体会,他自幼习武,无论是力量还是轻功都可称一流,从小外练筋骨时,被杨素逼着泡药酒缸,更是把闭气之术练得足可以七八分钟不进行呼吸,连精于隐藏自己行踪的魏征在这一点上也是自愧不如。
张金称感觉到了这座看似平静的小院中,表面上看只有几个巡夜的伙计在游走,可是四周却是隐藏着杀气,至少有二十名以上的好手,都手持利刃,隐身在这茫茫的夜色之中。
张金称粗略地估计了一下,仓库,柴堆,天井处的花坛下,都埋伏着随时可以致命一击的杀手,其精锐坚忍程度绝不在杨素所训练出的那些探子之下。
张金称心中暗急,渐渐地为单雄信的安危捏了一把汗,借着夜色的掩护,他在这院子里不停地变换着自己的位置,时而在屋顶,时而缘柱而下,时而如壁虎一样游走于地,就这样避开了或明或暗的各个哨探,慢慢地摸到了最里面的一间黑着灯的房间。
一丝熟悉的酒味入鼻,张金称能闻得出那是单雄信身上散发出的酒气,两人共事多年,实在是太过熟悉,只要闻到这丝若有若无的酒气,张金称就基本上能确定单雄信就在附近,心里一块大石头落了地。
惊喜之余,张金称突然又警醒起来,此地周围杀气浓烈,至少有十名以上的精锐杀手藏身于此,而单雄信的位置,则是在屋内西北角的大梁之上。
那房间的门口,站着四个盔明甲亮的军士,应该是陈棱的手下,而沈柳生的人则是一个都不见,全部藏身于阴影之中。
张金称心中焦急,不知道如何才能进入这座戒备得如此严密的房间,单雄信想必也是在那陈棱进入前就已经藏身于此,现在反而无法脱身。
正当张金称心急如焚之时,房间里的灯却突然亮了起来,而一阵笑声似乎是从地底传到了地面,正是陈棱在得意之下所发出的:“沈老板,跟你谈生意就是爽快!放心,以后在这郢州城里,你我就是兄弟了。”
一个嘶哑难听的声音也跟着响起,桀桀的怪笑声听起来让人说不出的难受:“陈将军,今后沈某在这城里还有的是需要你关照的地方,你是官,我是民,兄弟是万万不敢高攀的,只要陈将军有什么吩咐,沈某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张金称马上意识到这个破锣嗓子一定是沈柳生,他的心开始下沉:陈棱和沈柳生肯定不知道自己现在的存在,可是从他们现在的样子看来,陈棱显然是非常满意这次和沈柳生的交谈,甚至主动地称兄道弟。主公最担心的那个情况,也就是陈棱反水,转投沈柳生,而这似乎已经成为了现实。
张金称心中暗暗叹了口气,无论如何,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已经不是陈棱是否反水了,而是如何能安全地撤出单雄信。
陈棱和沈柳生又寒暄了几句后,一起向着门外的方向走了过去,而在打着火把的众人离开后。从阴影角落里又“嗖嗖”地蹿出了七八条人影。很快地消失在了浓浓的夜色中。这所屋子内外原来潜伏着的那些杀气,也一下子消失不见。
张金称继续趴着不动,少顷,一个魁梧的身影悄悄从屋顶上出现,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里,神光一闪而没,一柄古色古香的长剑,正紧紧地背在他的背后。可不正是单雄信?
只见单雄信的身影在屋顶上几个熟练的跳跃,很快就离开了沈家商行的后院,向着后面的一条街巷落去。而张金称眼见单雄信安然无恙,心中一块大石头总算落了地,也不迟疑,跟着他的身影一跃而起,几个纵落,便奔到了那条后巷中。
张金称刚一落地,只听得一阵低沉的剑吟之声,从右边的阴影处直袭过来。其势如电,瞬间就封住了自己可能的三个退路。剑影如山,分袭自己周身上下十几处要穴,可见来者剑术极高,出剑速度更是快地惊人。
张金称闷喝一声:“来得好。”也不后退,直接扬眉剑出鞘,三十余斤重的玄铁重剑在他手上仿佛一根柔草一般,带起巨大的呼啸声,一下子荡得刚才那如山的剑影瞬间消失不见,一力降十会,在这狭窄的黑巷中格斗,力量的大小决定了一切。
来人微微一愣,没有料到对手剑术和力量如此厉害,“咦”了一声,手腕一抖,变刺为缠,那柄漆黑的长剑突然象是变成了一条软绵绵的腰带一样,直接缠上了张金称的重剑剑身,瞬间就在宝剑身上绕了好几圈,而那剑尖如毒蛇吐出的信子似的,直接削向了张金称握剑的手指。
张金称心如明镜,来人不是单雄信又会是谁呢?这也不是他第一次和单雄信过招了,无论是剑术还是应变能力,二人都是顶尖的水平,若不是自己天生神力,只怕纯论剑术还真不一定是他对手呢。
张金称脑子里如电光火石一般地思考,手下却近乎是本能反应,手腕一沉,将重剑生生地向后拉过,单雄信招数虽精,可终归是这把软剑吃了点亏,力量上差了张金称一些,给这一带,只觉得一阵巨大的吸力把自己向前拉过,根本无力抗拒。
单雄信钢牙一咬,低吼一声,手腕上登时转缠为卸,松开了软剑,向后闪出半步,左手则摸出了一把银针,作势欲发。
张金称笑了笑,收剑入鞘,把面巾向下一拉,道:“想要谋杀兄弟么?!”
单雄信惊绝于来人武艺之高,根本来不及细看,连环杀着尽出,其实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等张金称那熟悉的声音钻进耳朵时,马上生生地收住了将要撒出去的一蓬银雨,可是语气还是尽量装得镇静自若:“金称,你怎么来了?”
王世充笑了笑:“怕你一个人出事,就跟过来了,你还好吧。”
单雄信的心中一热,在他的印象里,这是王世充第一次在自己执行任务时派人亲临现场相助,感激之余,他马上反应了过来,除了放心不下自己的安危外,更是说明这沈柳生绝不简单,而自己刚才在那座房子里所闻所见,也证实了这一点。
单雄信上前一步,低声道:“金称,这里还是沈家的势力范围内,我们先回去再说。”
张金称点了点头,拉上了蒙面黑巾:“好,先回州衙。”
两道身影再次飞起,几个起落,就消失在了阴暗的小巷之中。
半柱香之后,州衙的议事厅里,一身便服的王世充正坐在主位上,而一身夜行装束的单雄信已经除了面纱,站在他面前。张金称领着卫士们在外警戒,王仁则和魏征也都坐在了客位上,会客厅里灯架上的火烛映得一个个人影在墙壁上闪烁不定,正如大家此时的心情。
王世充叹了口气:“想不到这沈氏商行内,居然还有机关暗道,更是有象我们家里那样的地下谈话密室,看来沈柳生的背后势力绝不简单。”(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