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世矩说道:“丘和是孤身上任的,家眷都在大兴,朝廷在这时候不可能放他全家一起过来,以免他生出异心。”
王世充哈哈一笑:“这就是了,弘大和文安都是聪明人,应该知道我的意思了吧。”
裴文安的眉毛一动:“王員外的意思是汉王若是举事,就要直扑蒲州?”
王世充正色道:“不错,对汉王来说。起兵之后无非就是两条路。一条就是趁着刚起兵时兵锋之锐。直趋关中,趁着朝廷还没来得及总动員的时候,打一个措手不及,一旦攻下大兴,则天下可传檄而定。”
裴文安皱了皱眉头:“这打法是不是太激进了点,汉王随时可以动用二十万以上的军队,可是如此规模的大军调动,不可能不走露风声。若是关中那里听到消息,只要派个三五千人守住潼关,汉王就无法进入关中了,还会失掉经略关东的时机,王参军,还有更好点的办法吗?”
王世充也不希望汉王真的就用这种全家老小一波流的搏命打法,即使杨谅迅速搞定了杨广,对自己也未必是什么好事,只有战事持久,自己才有可能混水摸鱼。于是他话锋一转:“这第二个办法嘛,就是在起兵之初迅速突击。夺取蒲州,要点全在一个快字,不能给朝廷增援这里的机会,也不能让汉王起兵的消息迅速传入关中。然后守住这个黄河上的关键渡口,朝廷想以最快的途径从关中进入并州,只有蒲州这一条路,守住这里,就会为汉王的经略天下创造时间。”
“然后就是关键的一点,分派几員大将出太行山,攻略冀州,青州之地,并夺取黎阳粮仓,进入河南,直逼洛阳,但汉王最精锐的主力,也就是他的龙骑禁卫部队,不能去关东,一定要向北,攻下朔州和代州,打通和突厥的联系。”
裴文安疑道:“打通和突厥的联系,又有何用?那突厥人可是向着朝廷的,与我家大王素无来往啊。”
王世充这下更加确定了汉王是没有和突厥人搭上线的,但他还是笑了笑:“文安勿虑,这点我也想过了,现在突厥的启民可汗,还有他的三儿子咄吉人在漠南,要想说动启民可汗支持汉王殿下,只需要长孙晟将军的一句话就行,长孙将军多年在突厥各部活动,对那启民可汗更是有存亡继绝之恩,只要他一句话,加上汉王的王爷身份,启民可汗是会全力支持汉王的。”
裴文安摇了摇头:“可是朝廷对长孙晟现在可是重用,甚至让他掌握了右屯卫大军,负责京师安全,他会向着汉王吗?”
王世充微微一笑,对着裴世矩说道:“弘大,你说呢?”
裴世矩沉吟了一下,开口道:“长孙晟对皇上自然是感恩戴德,会以死相报的,可是皇上万岁之后,若是太子登基,他却未必会继续效忠,毕竟长孙晟现在没有捞到东宫左右卫率的职务,以后在太子的新朝里也未必有他的位置,还有一点很关键,他的长子长孙无乃,现在正在汉王这里当库真,我听说汉王对他颇为信任,把钱粮仓库要职委托于他,文安,这位长孙家的大公子,以后会跟着汉王殿下起兵吗?”
裴文安笑了笑:“这个现在还不得而知。汉王还没有和他提过此事,倒是他,还有汉王妃的哥哥豆卢毓,一直有机会就劝汉王要忠于皇上,忠于朝廷,和太子搞好关系,看样子他们是不希望汉王起兵的,只是到了关键时候,也由不得他们了。”
王世充笑道:“那豆卢毓我见过,其祖上是鲜卑燕国的北地王慕容精,后来主动投降了北魏,被改姓为豆卢,意为归义,他的父亲豆卢绩,也是关陇军事集团中的重要一員,做到过上柱国这样的大将,所以才能把女儿嫁给汉王当王妃。这个人我看和长孙无乃一样,最后也不会跟着汉王起兵的,不能让他们跑了,得作为人质看管起来,逼长孙晟就范,但也不能杀了,不然就会跟整个关陇集团为敌,不是什么好事。”
裴文安点了点头:“这话我一定会向汉王殿下转告的。王員外的意思,就是占领蒲州,然后分兵经略各地,主攻方向是北边的朔州和代州,以打通和突厥的联系,对吗?”
王世充正色道:“就是如此,还有一点,就是这个出兵的大义名份,如果是汉王独自起兵的话,那矛头万万不可以直指太子,毕竟他是皇上指定的继承人,对抗太子就是作乱。而是要学当年汉朝时吴楚叛军起兵时的故事,只说清君侧,诛除奸臣杨素。杨素本就得罪了太多人,恨他的人也多,但太子若是登位之初,当还会重用此人,所以打着讨杨素的旗号,能减轻汉王起兵时被人的非议。”
裴文安哈哈一笑:“这个理由倒是很好,我一定要和汉王说,只是万一到时候杨素已经不在了呢?”
王世充眉毛一动:“车到山前必有路,我觉得皇上现在的身体撑不了几年,杨素一定可以活到那个时候的,到时候新皇登基,肯定也会留几个老臣帮他过渡,除了杨素外我看没有更合适的了。如果太子到时候要汉王进京奔丧,那是万万不可去的,汉王只有在并州,有着大军的保护,才是安全的,一入大兴,则如羊入虎口,这点切忌!”
裴文安举起了面前的酒杯:“行满,喝了这杯酒,咱们就是一条战车上的同伴啦,汉王若真能得位,必不忘你今天之谋!”
王世充的眼中闪过一丝碧芒:“在下祝汉王和文安兄大业有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