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素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李渊的情况有点复杂,他和窦氏成亲后不久就被外派到外地任刺史,而且窦氏刚进门时李渊的母亲独孤氏就重病在床,窦氏成天服侍婆婆,两人一直没有孩子。
李渊的长女和次女都是在外州任上与妾室所生,我要为你迎娶的不能是这两个女子,而是李渊与窦惠的女儿,李秀宁。”
杨玄感也点了点头:“如果要问孩儿的意见,也肯定是要娶唐国公和正室夫人的女儿,只是不知道此女情况如何?”
杨素笑了笑:“看来你对自己将来的老婆还是挺在意的嘛,并不象你自己说的那样完全是为了家族,自己怎么样都无所谓。”
杨玄感正色道:“阿大可能误会孩儿了,我在意的不是长相,而是内在的素质,如果是象杨勇的云昭训那种家庭出来的,即使长得再漂亮,孩儿也不稀罕,如果娶到了品德高尚志趣相投的伴侣,以后一辈子可以孝顺公婆、相夫教子,这才是家族之幸,反之如果娶了个祸水进门,那就会给整个家族带来灾难了。
孩儿之所以愿意娶李家的女儿,一方面唐国公的家世人品,以及与皇家的关系很重要,另一方面唐国公夫人窦氏是非常优秀的女性,他们的女儿一定会被教育得差不了的。至于长相,那在其次。”
杨素赞许地点了点头:“不错,玄感,你能这样想很好。不过现在我们和李家还不能真正地谈到以后合作的事,即使你娶了李家的女儿,也要先搬出去居住,在不能弄明白李家真正意向之前,不能让我们府上的秘密外泄。”
杨玄感点头称是。
杨素突然笑了笑:“不过我打听过,那李秀宁刚刚年方二八,现在年纪还小了点,我的意见是可以先与李家订亲,待过几年后再过门。我们家也好利用这个机会掌握一下唐国公府和窦家对太子杨广的真实态度,摸清他们的底牌。”
杨素说到这里,站起了身,走上前来,拍了拍杨玄感的肩膀:“今后我们家就要想办法在这些高门世家间互相结亲,引为外援,这样才能拥有让皇上也不敢随便动我们的实力。玄感啊,你阿娘的家族让为父能步入朝堂,最后有了今天的地位,可见一桩成功的婚姻,能让你至少能少奋斗二十年。”
而为父今天虽然位极人臣,但我们杨家的根基还是不足,加上被皇上和太子所猜忌防范,要想自保,就得看你这一代发展得如何了,你一定要明白自己肩上的责任,不能凭个人的好恶行事。”
杨玄感用力地点了点头,脸上透出一股坚毅的表情。
墙上的铃铛突然响了起来,杨素看了杨玄感一眼,走了过去,打开机关后,只听杨洪问道:“老爷,兵部驾部司员外郎李靖求见,请问如何处理?”
杨素的脸色突然一变,连忙问道:“是韩擒虎的那个外甥李靖吗?”
“正是。”
杨素沉声道:“今天不见其他任何宾客了,我马上出去后更衣,请他到正客厅相见,另外让红拂马上去我更衣的卧室!”
杨玄感走出了书房,他今天出门得早,回家时刚过正午,与杨素谈了一番出来,却是已近黄昏。
夕阳开始西下,天边的云彩象是火烧的一样,透出一抹鲜红。落日的余晖照在越国公府那些富丽堂皇的建筑上,别有一番风情。
杨玄感先行去了会客厅,刚才在密室时杨素走得急,只说了声这李靖乃是灭陈大将韩擒虎的外甥,虽然现在官职不高,但是在朝中的公卿大臣中名声很响。
据说此人深通兵法,连名将韩擒虎也对他极为推崇,说是当今年轻人里可以论孙子吴子兵法的只有此人了。
但杨玄感弄不明白,为何此人有如此的大才,却是没有在历次的战役中出人头地,混到现在也只当了一个员外郎的小官,还没有王世充的官大。
杨素告诉杨玄感,依本朝的制度,如果是伯爵以上的高等世家子弟,从生下来就可以靠父亲的功劳得到朝中的高官职位,不是仪同就是太守,比如杨玄感这样。
如果老爹不太给力,或者是给力的老爹死得比较早,如李密李渊这样的,等到自己成年后也可以入宫当侍卫,站了五年的岗以后就会给外派去当州刺史,一般历练个十几年后也能入朝为官。
至于象王世充这样的低等世族,老子死了以后没爵位,或者是李靖这样的中等世族,自己不是嫡长子,那在官场上的一切就要从头打拼。
隋朝这时候又没有科举,做官完全要靠推荐,如果自己不认识什么给力的亲戚推荐自己,就只能靠战场上搏军功了。
王世充多年来南征北战,混到了一个仪同,而这李靖的年龄比王世充还小了几岁,没赶上历次大战,只是因为和韩擒虎聊过兵法让舅舅赞赏了一番,推荐他入宫当了侍卫,几年后又得到了吏部尚书牛弘的青睐,让他在兵部当了个员外郎。
这李靖的名气很大,连杨素也听说过他的事,但因为韩擒虎早死,在朝中没了靠山。现在天下太平,他的一身兵法反而无用武之地,想要完全靠自己奋斗,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出头,而且前一阵李靖的兄长和舅舅对突厥作战时惨败,全被免官,这对李靖的仕途也不可避免地产生了负面影响。
李靖因此前来拜见杨素,想取得这位同样是本朝名将的赏识,为自己打开一条绿色上升通道。
杨玄感心里想着杨素刚才的这些话,不知不觉地走进了客厅,抬头一看,只见一名三十左右,布衣打扮,英气逼人的青年正向自己望来。
那斜飞入鬓的两道墨色剑眉生出凛然英气,如冰般透澈的双眸射出冷利的锋芒,偏那一身浅蓝的衣衫却淡化了那一身冷肃的气息,漓漓凌凌,化为男儿的傲世清华。
他的头发乌黑而茂密,显示出他旺盛的生命力,上面则用绸带束了个髻,插了一支玉簪,唇下一道一字胡。身穿一身蓝色布衣,脚踏一双布靴。虽是平民打扮,却自有一番大丈夫的气度。
这人一看到杨玄感,先是微微一怔,马上又微微一笑,拱手行了个礼:“草民李靖,参见柱国杨将军。”
杨玄感乍见他这一身布衣打扮时还有些奇怪,见他自称草民后更是微微吃了一惊,讶道:“李兄不是在兵部为官吗?”
李靖笑了笑:“李某想要游学天下,在兵部无法充分施展,今天刚刚辞官,这回正是向越国公讨教一二。”
杨玄感吃惊地打量着眼前这个面带微笑,神情间却不卑不亢的青年,他和王世充完全是两个极端,一个是削尖脑袋向上爬,而眼前的这位却是毫不留恋已经到手的官职。
这时只听到杨洪的声音从后堂传来:“越国公驾到!”
杨玄感连忙和李靖行了个礼后,恭然垂手立于一边,而李靖则正了正自己的衣冠,神情肃穆,玉树临风般地立在原处。
只听一阵悦耳的丝竹声传来,十余位如花的美婢纷纷从后堂的两个侧门而出,手持拂尘,香炉,罗扇,果盘等物,分两于两旁。
杨素则换了一身精美华丽的便装,上面雕蟒绘鹰,尽显当朝宰相的气度,由十余位美貌的姬妾簇拥着进入,大喇喇地坐在一部沉香木制成的胡床(折叠式的躺椅)上,翘起双腿,神情很是傲慢。
杨玄感抬头看去,只见红拂又换了一身大红的衣服,站在了杨素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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