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世充微微一笑:“很好,快点引我上那雅座。”
杨玄感走进了酒楼,这家酒店在这条街上不算太高档。生意一般,空了不少座位,而高表仁与李百药则坐到了二楼的一个偏僻的角落位置,已经叫了酒菜,刚上了一壶西凤酒。正在拿着两个小酒杯慢慢地边品边说话呢。
杨玄感心中暗觉好笑:这些文人就是这么婆婆妈妈的,喝个酒还要用小酒杯,他一向是大碗喝酒,那次出征时跟达鲁花用大皮囊你一口我一口地灌着马奶烈酒,是他这辈子喝得最爽的一次。
一想到达鲁花,他心头就一阵酸楚,上了楼梯找了个背对两人的位置坐了下来,也不解下那防尘布巾,直接对着凑上来的小二低声道:“一坛西凤酒,两斤酱牛肉。一只烤羊腿!”顺手丢了一串五十个大钱在桌上。
杨玄感今天出城跑马,不想太引人注意,所以出门时刻意穿了身一般王府家人才穿的缮丝衣服,加上跑了一天的马,整个人显得灰头土脸。
那小二势利得紧,本来过来时是无精打采的样子,一见到这串钱,马上两眼放光,一把抓过钱串子,塞进兜里。脸上堆满了笑容,点头哈腰地应道:“爷!你稍等,好酒好肉马上就到!”
小二解下了肩头的抹布,在桌上勤快地抹了几下。转身向楼下一路奔去,唱菜的声音响彻了整个酒馆,尾音都拖得长长的:“一坛西凤酒,两斤酱牛肉,一只烤羊腿!”
高表仁似乎注意到了杨玄感这边,向杨玄感上下打量了几眼。“哼”了一声,杯子重重地向桌上一放,杨玄感似乎还听到溅出点酒的声音。
杨玄感不知道他是不是看出自己了,也不回头,脑子里开始飞快地盘算起下一步的打算。
只听李百药的声音低低地响了起来:“高兄,你认识此人?”
高表仁的声音还象以前那样又尖又细,杨玄感以前没少为这个笑话他娘娘腔,应该进宫当公公过,十次有九次的冲突都是这样开始的,无非是高表仁骂杨玄感蛮子,杨玄感嘲笑他娘炮,现在想来实在是无趣得紧。
只听高表仁说道:“哎,这身形远远地看,象是一个我认识的人,好几年没打交道了,也不知是也不是,李兄稍等,我去看看这人。”椅子一阵响动声,似是高表仁正要起身。
只听李百药劝道:“高兄,算了吧,若这人非你故交,贸然上前不太好。今天咱们难得相聚,还是先好好喝上一通的好。”
又是一阵椅子响动的声音,似是高表仁坐了下来:“那就依李兄所言,今天不管别人,咱哥俩一醉方休!”
杨玄感心里暗暗松了口气,他今天本想听听这二人到底说些什么,如果现在就见面,自己都会觉得有些尴尬。好在自己常年习武,耳目远比常人要灵敏,虽然隔得挺远,二人的对话倒是听得清清楚楚,而且高表仁那又尖又细的声音实在异于常人,不用回头就能把二人的声音分得清清楚楚。
二人起先随便聊了些最近的见闻,无非是朝堂上一些杨玄感听得耳朵都生老茧的事,接着又开始行起酒令来,你一杯我一杯地互相灌酒。
杨玄感听得有些不耐烦了,正好自己的酒菜这会儿也到了,便解下了布巾,大碗喝酒,大块吃肉。他也跑了一天,腹中饥饿,这下烈酒酱肉,正好让他大快朵颐。
而在另一侧的包厢里,王世充正屏着呼吸,凝神倾听。他隐隐地感觉到李百药和高表仁这两个太子党,今天会整出些什么动静出来。
这时只听李百药低声道:“高兄,现在的不如意只是暂时的,千万别消沉啊。李某相信,无论是太子还是令尊,一定有东山再起的一天。”
高表仁似乎听多了这种话,也不以为意,自顾自地说道:“李兄你就别安慰我了,现在事已至此,还谈什么东山再起,都怪我上回在家里乱嚼舌头,扯什么司马懿,害得父亲连爵位都没了。现在太子已经成那样了,我们高家不给灭门都算烧了高香。”
李百药看了看四周,一阵椅子响动声,王世充从门缝中看出去,只见李百药已经从高表仁的对面坐到了他的侧面,声音也压得更低:“我看未必,皇上对令尊没有象对王世积和虞庆则那样下杀手,而是留有余地,说明肯定将来有重新起用令尊的可能。
至于太子,虽然被废了,但也不象一般的废太子那样被贬到外地,人还在这大兴城里,加上令尊人也在大兴,我看这事未必没有转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