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熲怒道:“王行满,你什么意思,你以为老夫是怕吃你的瓜落儿?”
王世充摇了摇头,说道:“不,高仆射,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说,此事我会处理得干干净净,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裴世矩冷笑一声:“行满,你把皇甫孝谐和王世积全家杀了个精光,也是不留任何痕迹吗?”
王世充微微一笑:“那些是王福这些人考虑的事情,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我只知道,王福他们抢了我的钱,我要追回来,而且我也不打算把他们送官。”
高熲的脸色微微一变:“行满,你是想把这些人灭口?”
王世充点了点头:“不瞒高仆射,这些人也知道些秘事,包括您和王世积的一些事情,可能王福都知道,即使他不知道,如果落到官府手中,为求活命而到处乱咬,也不是不可能的事,高仆射,所谓贼咬一口,入骨三分,想必你也不希望这些人到时候乱喷乱咬吧。”
高熲的眉毛微微一动,没有说话,一边的裴世矩赶忙道:“行满,可是这事情如果败露了,那怎么办?你现在可是官身,知法犯法,罪加一等的!”
王世充冷笑道:“弘大,你还不相信我吗?这些人的行踪,我这里已经掌握了,不出意外的话,他们会向着陇西逃跑,企图出玉门关进入西域,我不会让他们生出玉门的,万一真的有什么问题,查到了我这里,我还是刚才的那句话,绝对不会牵连他人!”
高熲站起身,负手背后,踱了几步,最后停下脚步,紧紧地盯着王世充:“行满,这件事老夫就不管了。你自己好自为之,王世积和皇甫孝谐全家已死,你的仇应该也报了,别再牵连太多。若是弄得天怒人怨,老夫也保不了你!”
王世充正色行了个礼:“您就放心吧,高仆射,我王世充绝不会祸害一个好人的。”
高熲看了一眼裴世矩,裴世矩心领神会。开口道:“王世积一案已经划上了个句号,皇甫孝谐之死,今天圣上也知道了,却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说了句要追查,可见他也不喜欢皇甫孝谐,接下来朝廷面临的头等大事,就是反击突厥了。”
王世充心中长舒了一口气,这一关总算给对付过去了,都是聪明人。不用话说得太清楚,高熲在王世积和皇甫孝谐灭门案上不会再为难自己,而接下来需要做的,就是全力反击突厥了。
王世充微微一笑:“怎么,启民可汗又上表请求朝廷出兵了吗?”
上次染干给骗入关后,在长孙晟的一路护送和陪同下,来到了大兴,杨坚开了大朝会,弄了一个盛大的仪式,册封染干为意利珍豆启民可汗(突厥语。意思为意智健),简称启民可汗,而他的儿子咄吉,也被封为柱国将军。
启民可汗入隋之后。虽然成了光杆司令,但是一颗光复故土,打回老家的心却始终没有停止跳动,呆在大兴不到三个月,就四五次上表,请求隋朝发大军。为死去的安义公主报仇,为他死在都蓝可汗和达头可汗手中的全家老小报仇,当然,那个不能说出口的原因,就是打回老家,成为真正的可汗,是只可意会,不能言传的。
高熲点了点头,笑道:“不错,昨天启民可汗不止是上表,而是深夜入宫,执意要见圣上,见了圣上后也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诉说自己的亡国之恨,就差没有跪下了。圣上实在给他磨得没办法,再说现在王世积已死,暂无内忧,也需要在这时候打一场大胜仗,鼓舞一下军心士气才是。”
王世充心中一动:“这么说,这次还不是全面反击突厥的决战,而只是把启民可汗送回他的河套故地的有限战役?”
高熲摇了摇头,一谈起堂堂正正的战事,他就很高兴,因为这样一来,面前的王世充那一肚子阴谋诡计至少不会用来对付自己人,他笑了笑:“行满,这次作战,可大可小,先出动十余万人护送启民可汗,从并州北部的朔州和代州出塞,恢复启民可汗的漠南故地,然后再看情况。
如果都蓝尽起本部精锐来争夺,那这十几万精兵就正好拿都蓝可汗试刀,以东-突厥现在的战力,我们的十余万并州精锐,应该能很轻松地把他打垮,正面作战,当可无虞。”
王世充双眼一亮:“可如果都蓝可汗能忍一时之气,等着达头可汗再次率精锐穿越大漠,前来救援,又当如何?”
裴世矩笑了起来:“行满,这次我可以和你打赌,达头可汗绝对不会再穿越一次沙漠了。上次他带着二十多万人穿越大漠,与都蓝可汗合兵一处,大败启民可汗,可是战后却为了分赃而闹得差点翻脸火并。
打垮启民可汗的主力是达头,可最后分给他的战利品却只有一半不到的牛羊,草原征战最重要的帐落和人口,几乎达头一无所得,最后若不是那个后院起火的流言四处传播,弄得达头的手下无心作战,只怕当时东西两个突厥就会火并一场了。”
王世充笑了起来:“早知道你就不用去散布这个流言了,让他们打个你死我活,这回倒也省事。”
裴世矩继续说道:“当时达头可汗担心后院起火,走的时候又给都蓝可汗狠狠地抠了一大笔,连一半的牛羊都给扣下不少,所以上次虽然启民可汗惨败,但是都蓝可汗和达头可汗也没赢。
达头可汗劳师远征,没捞到什么好处,属下的部落在两次穿越沙漠的过程中损失甚大,所得和付出完全不成比例,怨声载道,而达头可汗也一怒停止了对东-突厥的生铁贸易,都蓝可汗虽然赚了些牛羊与人口,可是最关键的铁制武器仍然没有。现在我朝出兵,可以很轻松地打败都蓝可汗。”
王世充的眉毛一扬:“都蓝可汗也不是傻瓜,明知自己实力不足还要鸡蛋碰石头,而且上次作战他都躲在达头可汗的后面,这回面对我们隋军主力,更不可能拿他的本部精锐以卵击石了,历来对突厥作战,正面都不是大问题,可万一他在这万里大草原上打起游击,那我们想抓他,就难了。”
高熲的眼中寒芒一闪:“行满,你说得很对,这次虽然可以基本上排除西突厥出兵支援的可能,但东突厥的游击战术却是大的问题,你有什么好办法能解决这个麻烦吗?”
王世充沉思了一下,开口道:“当年汉朝反击匈奴,漠北决战的时候,也面临同样的选择,匈奴人当时知道正面打不过汉军,就撤到大漠以北,然后四处游击,骚扰切断汉军的后勤补给,甚至在水源中下毒,想以此把汉军拖垮,拖死。
结果汉军兵分两路,一路是骠骑大将军霍去病统率,全骑兵部队,一人双马,几千里奔袭,直扑匈奴左贤王的大本营,一路之上所遇的匈奴部落全部斩尽杀绝,以保机密,最后打了左贤王所部一个措手不及,斩杀高达近十万,匈奴左部,从此一崛不震,而霍去病,也成就了封狼居胥的千古传奇。
而另一路,则是由车骑大将军卫青率领,这支是战车与骑兵混合的部队,机动性上不如霍去病,而且碰上了匈奴大单于的主力,最后一场恶战,虽然打垮了匈奴主力,但自身也损失惨重,单于遁逃而去,这一路的战果,略逊于霍去病,不过也算是极为难得的,精髓在于其能吸引匈奴主力决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