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世充眼中绿芒一闪,开口道:“这么说,我们也不是在和王世积将军争功,而是要速战速决,迅速平定这次宁州之乱,把这场可能到来的大联合叛乱扼杀在萌芽状态?”
史万岁点了点头:“正是如此,爨翫虽反,爨震现在还没有公开扯旗,应该是在观望东边的李光仕和西边的爨翫,若是他们的叛乱能得手,那么爨震也会加入,把两个叛乱团伙连到一起,再加上交州的贼帅李佛子,事情就会变得有点麻烦了。这也是本次朝廷平叛,没有用冼太夫人的本部兵马,而是在湘州和衡州一带募汉兵南下的原因。
王将军,当年你和裴世矩率三千士卒平定岭南,战后这些人多数就地安家,而此次周法尚和王世积平定李光仕,这些人就是前部先锋,第一批加入战斗的部队,从这点上说,你上次也是功不可没啊,没有你留在岭南的老部队和这几年新建的道路,只怕平叛军也没有那么快能投入战斗。”
王世充想起自己当年为平定岭南的将士们请功,让他们在岭南之地有了五倍于内地的田地,后来裴世矩也跟自己提到过,这个政策吸引了几万户汉家百姓举家迁涉到岭南一带,在从东衡州,始兴这两处门户到番禺的主要州郡分地而居。
这几年下来,岭南的汉人也有几十万了,虽然还是赶不上俚人和侗人这些土著居民,但也有了依城而守,坚持待援的实力了。
象刚才所说的那个大将军周法尚,这回就可以直接从岭南的各州郡征召汉人府兵入伍,而这些长居岭南的汉人基本上不用担心岭北人初入岭南时碰到的那种瘴疫毒气造成的非战斗减员,可以迅速投入战斗,而不用象自己当年还要在鹰潭一带逗留一个多月配置藿香正气汤。
当年自己在岭南一个对自己战前为鼓舞士气所许承诺的兑现,竟然成了这次平定岭南复叛的关键因素,这真是意外之喜,但一想到王世积这恶贼又有了掌兵建功的机会。王世充的心又是向下一沉,不动声色地说道:“王柱国自从荆州总管任上卸任之后,已经在家赋闲多年,为何这次直接以帅位相予呢?”
张须陀说道:“听说这是高仆射直接向皇上建言的。说上次王柱国出征岭南,半道而还,他也引以为平生憾事,这几年来在家也都是为了这个事情而借酒浇愁,伤身伤心。国家出于体恤功臣的考虑,应该再给王柱国一次机会,使之得偿平生之所愿,所以这次皇上再次派了王柱国为帅,从荆湘直接调当地驻军入岭南平叛。”
王世充的心中一动,当年自己在鹰谭一带采藿香制汤药防疫,这个事情早就传了出去,这些年在岭南已经有专门的藿香正气汤方子卖了,而五岭一带的藿香草也成了抢手的药材,大批来回岭南的商人和百姓都备了这个服用。幸亏这个年代没有任何专利、版权什么的意识,若是换了后世,麦铁杖光靠这个祖传秘方的专利,就可以吃上几辈子啦。
王世充的商团现在也在岭南开了三四家商铺,除了在番禺城做些丝绸换香料和珍宝的固定生意外,主要就是经营这个药村生意,就连这次征伐宁州,王世充也早早地准备了上万斤的藿香正气汤药材原料,就是准备给深入宁州时中了瘴疫毒气的士兵们服用。
如此一来,藿香正气药汤便成了公开的秘密。王世积这次想必不会犯上次那种走到一半时全军上下瘟疫流行,失去战斗力而被迫还军的错误,加上这次高熲直接保举他为主帅,显然是跟保举史万岁一样。作了政治交换的,回大兴后就准备把这两员大将直接拉到夺储之争的阵营来。
这样一来,王世积的进军速度一定非常迅速,岭南比起宁州,路途要近不少,而且道路要方便许多。这一个多月的领先时间还真不一定能确保平叛的速度快过王世积呢。
王世充心里恨得牙痒痒,眼看仇人又要立功升官了,而自己这回只能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而且王世积跟史万岁同为大将,相互间也有竞争关系,若是王世积这回能抢先一步平叛,无论是为公为私,拉上杨秀一起告告史万岁的黑状,顺便着打压自己,那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想到这里,王世充的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些愤慨之色,而手也攥成了一个拳头。
史万岁注意到了王世充表情的变化,笑了笑:“王将军,你可是担心王柱国这次神速进军,能在我军之前平叛,抢下首功?”
王世充突然意识到现在得让史万岁加快行军速度了,听他这话好象也有这方面的意思,连忙顺着说道:“岭南和宁州同时反叛,朝廷也几乎同时派出了大将出征,相互间肯定也是有个竞争的关系的,当年平定南陈时,世充在晋王的征南行台军中效力,也亲历过贺总管和韩总管二将争功的事,虽然末将职务低微,但为将者建功立业之心都是一样的,这个道理想必史元帅比末将更清楚。”
史万岁哈哈大笑:“王将军,你说话真是滴水不漏啊,明明就是希望本帅尽快出兵,不要落于王柱国之后,却跟我拐弯抹角地说这么一大堆,本帅听着都累啊。其实你可能没明白本帅的意思,依本帅看来,这次征讨岭南,更可能建功的不是王柱国,而是另一位周将军。”
王世充微微一愣,他在兵部的这两年结交了不少关陇一系的军功贵族,但这周法尚乃是南陈降将,而且长年出镇在外,对此人实在是不太熟悉,于是摇了摇头,问道:“周法尚是何许人也,末将实在不清楚啊。”
史万岁的眉毛动了动,说道:“王将军,以后你在军界要求发展,除了我们这些关陇将领外,外地的名帅悍将也需要多了解一些的,不一定要结交,但至少要知道这些人的事迹,这周法尚虽是降将,却是悍将一员,要不是当年给陈朝逼得投靠我大隋,我朝平定南陈只怕还要多费不少周折呢。”
周法尚,将门世家,祖父周灵起,历任梁朝直阁将军、义阳太守、庐桂二州刺史等职。父亲周炅历任为定州刺史、平北将军。周法尚虽不是长子,但少年时便武艺高强,是个标准的军人,好读兵书。
周法尚十八岁时为南陈始兴王中兵参军,寻加伏波将军。父亲周炅去世后,周法尚监定州事,督率其父本部兵将。后因屡立战功,迁使持节、贞毅将军、散骑常侍,领齐昌郡(在今山东,当时是北周的地盘,遥领)事,封山阴县侯,邑五千户,以其兄武昌县公周法僧代其为定州刺史,周法尚则率部在庐江一带的前线驻守。
陈宣帝(陈叔宝的父亲)时期,周法尚得罪了陈叔宝的弟弟长沙王陈叔坚,这个著名的跋扈王子便向着父皇密告周法尚谋反,左右知道此事后,都劝周法尚赶快逃亡北周(当时南北朝时期两边的文官武将被指挥谋反时往往都是逃亡敌国,原则上降一级使用继续当官)。
周法尚一开始还犹豫不决,直到陈宣帝把他的兄长周法僧给抓了起来,还派兵准备讨伐周法尚所部,周法尚才率着自己的亲兵部曲和忠于自己的其他部下逃亡北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