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兴贵定了定神,他现在基本上确定自己不会有生命危险了,但突然又想到有不对的地方,沉声道:“王世充,你现在占的是我一家的店铺,可是当年逼走你爷爷,其他三家都有份儿,为什么你只占我这一家的?”
王世充突然露出了满口的白牙,咧开了嘴:“安兄,你上次想要我的命,其他三家只是默认,可没有直接下手,所以按说冤有头,債有主,我虽然是个商人,但对于想要我命的人,是不是也应该以牙还牙呢?”
安兴贵心中一惊,退后一步,他看了一眼远处的一阵风等人,只见这些人都跟麦铁杖拉着家常呢,这会儿也没有向这里看过来,心中一惊,再看着眼中绿芒闪闪的王世充,声音都有些发抖了:“你,你不要乱来啊!”
王世充叹了口气:“我如果想要你的命,随时都可以,比如现在!”
他的手突然一挥,沙地下面一阵响动,几百名剽悍勇健的黑衣人就象从地里长出来的庄稼似的,突然从沙海中冒出,一下子把一阵风等人围了个严严实实,而崖顶那里也传出一阵声音,瞬间举起了许多火把,那些弓箭手们惊愕之间一回头,才发现自己的身后不知何时多出了许多黑衣弓箭手,弯弓搭箭,正指着自己呢。
这一下变生肘腋,安兴贵和一阵风等人惊得说不出话来,一阵风刚意识到自己被偷袭了,正要叫喊让手下们反抗,麦铁杖的身形如鬼魅般一动,右手的铁杖闪电般地探出,一下子架在了一阵风的脖子上,伴随着他冷冷的声音:“兄弟,最好乖乖的别动,动一下,这脑袋就不是你的了。”
安兴贵嘴巴张大得能塞进一个大鸭梨,他使劲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才确定自己没有做梦,终于反应了过来,冲着王世充大吼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地下怎么会有人。我明明派人搜查过地宫,空无一人的!”
王世充叹了口气:“安兴贵,你错就错在太自以为是了,我王世充是什么人,会在一个地方给绊倒两次吗?上次你在这地方黑了我一把。这次我还选择在这里见面,你也不动动脑子想想原因的。
实话告诉你吧,上次我从突厥回来之后,就派人详细查探了这个地方,摸清了一阵风的底细,你们这里原来就是对东边走私时用的一个秘密仓库基地,你安兄到了西域之后,不敢再象以前那样再跟东-突厥走私了,所以这地方就废弃了,只是一阵风每个月的初三会派人前来查看一番。是也不是!”
安兴贵脸上的肌肉都在跳动,他强自镇定地说道:“所以你就派人在这里做了手脚?”
王世充“嘿嘿”一笑:“我的人先在峡谷外的草原那里建了个秘密的基地,离这里也就几里,然后趁你们不在的时候就在你们的这个基地外面开始打洞,建了条几里长的通道,通道的出口进行了伪装,做成暗门,就在你这基地的墙壁上,你的人进去搜查的时候没有发现这个暗门,等他们走了以后。我的人再从暗门里进了基地,嘿嘿,安兴贵,你想不到吧。这叫自作自受!”
安兴贵的嘴唇哆嗦了一下:“不对,不对,曹珍一直守着阳关和玉门关的,你这上千人出关,他不会视而不见,怎么可能就这么放出来!”
一阵粗浑的大笑声刺得安兴贵的耳膜一阵鼓荡。薛举那高大魁梧的身影从黑影里走了出来,而那张丑陋凶恶的脸在这火光的照耀下如同恶鬼,他和王世充对视一眼,哈哈一笑:“世充,这厮这么笨,你确信以后还要跟他合作吗?”
王世充微笑着点了点头:“也别这么说安行首,他毕竟在姑臧呆久了,眼光也只限于姑臧和河西四郡,局限性太强了点。”王世充转向了安兴贵,收起了笑容,正色道,“这位是薛举薛将军,大名鼎鼎的金城猛虎,兰州有力人士,你应该听过吧。”
安兴贵虽然这些年一直呆在西域,但金城恶虎的名头太响,尤其是各种变-态虐杀的手段比他这名头传得还要远,还要快,一想到各种人肉饼和人肉条,再加上亲自目睹了这位仁兄的尊容,吓得他这会儿腿肚子都在发抖,就差没尿了。
王世充对薛举点了点头,薛举狠狠地瞪了安兴贵一眼,从他身边走过,向着麦铁杖那里走去,王世充看着薛举远去的身影和那被沙漠夜风吹起的披风,叹了口气:“安行首,你就不想想这里是星星峡,北边就是东-突厥的地界,来这里的路可不止出阳关一条呢。”
安兴贵这才明白了过来:“你们是取道东-突厥来这里的?没走阳关和玉门关?这薛举人在金城,你又怎么会通知到他的!”
王世充微微一笑:“我来姑臧之前就去过金城了,薛兄一直是我的朋友,我的商队,哦,对了,也有你们姑臧四大家族的商队这些年经过天水和金城一带,都是薛举的护卫一路保驾的。
我早就跟他谈好这次的事,在我动身去姑臧的同时就让我修建秘密基地的手下带着薛举的人先进关中,然后北出萧关进入东-突厥境内,再化装成突厥人,一路横穿突厥,来到星星峡,为了让这时间能对得上,我才要那李范他们给你写信约期,这一来一回的两个半月时间,就是留给薛兄的手下们长途跋涉的,明白了吗?”
安兴贵听得嘴上的两抹小胡子跳了跳,半天才长叹一声:“王世充,你他娘的不是人,栽在你手里,我安兴贵无话可说,你费这么大劲,就是要报当年我在这里偷袭你的一箭之仇吧,动手吧!”
王世充笑着摆了摆手:“不不不,安兄,你误会了,这种交易过程中的尔虞我诈,都算不得什么仇,何况当年你也只是听长孙晟的命令行事,我既然不能向长孙晟报复,自然也不会把气发到你这个执行者的身上。
最重要的一点,你安兴贵对我还有用。我今天杀了你,你的兄弟,你的族人还在,以后会跟我王世充结下血仇。这对我做生意没什么好处,我们都是商人,说来说去都是要讲实利的,对不对?”
安兴贵的心稍稍安了一点,回道:“那你兴师动众带这么多人来这里。又是为了什么?只是向我证明你的本事?”
王世充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这第一么,是为了以防万一,虽然我可以百分之九十九地确定你安兄不至于无脑到见了面就要杀我,但那三个滑头还是有百分之一的可能会使坏,比如收买一阵风或者他的某个手下,我不得不防。
这第二么,我不喜欢给人把刀架在脖子上谈生意,那样无平等可言,有这两个理由,足够吗?”
安兴贵心里暗骂。你他娘的现在不就是把刀架我脖子上谈生意吗,现在就平等了?但他也只敢肚子里骂骂,哪敢出声,只能连连点头。
王世充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现在我跟你谈三个条件,这只是你我之间的合作,你听好了,如果愿意的话,我们以后可以联手控制姑臧到西域的贸易,如果不愿意,我也不为难你。你继续回西域当你的豪商,咱们还可以在商言商。
第一,从今以后,放弃对我。对裴世矩的暗杀,我知道你对那三个家伙的刺杀只是做做样子,但跟我们是玩真的。以后若是再跟我们玩这一手,嘿嘿,你会知道后果的。”安兴贵哪还敢说半个不字,连连点头称是。
王世充继续道:“第二。我知道你现在在西域各国加起来有一百三十四家店铺,这些店铺一大半以前都是安遂家的,当年长孙将军设局黑了突厥,顺便让安遂家兄妹也倒了霉,现在他们的产业都给你夺了去,你觉得这个事情合理吗?”
安兴贵勉强挤出了点笑容,他虽然贪婪,但也知道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安氏兄妹现在已经成了王世充的人,这笔帐他是不会不跟自己算的,他咬了咬牙,说道:“那你说怎么办吧,我听你吩咐就是。”
王世充的眼中绿芒一闪:“给李范他们三人,每人二十家,给我四十家,其他的你继续保留,以前你在姑臧和河西四郡,被我接手的六十三家店铺,我还给你三十家,你看这个交换,可否满意?”
安兴贵心里飞快地盘算了一下,点点头:“这个交换还算公道,只是还是我刚才的那句话,你只从我身上割肉,占便宜,这太他娘的不公平了,李范他们三家当年也坑过你爷爷,你就能跟他们算了?”
王世充的眼中闪过一丝可怕的寒意,刺得安兴贵心中一惊,只听王世充冷冷地说道:“这就是第三个条件了,以后在姑臧四大家族间,我只跟你秘密结盟,联手对付那三家,你安兄在姑臧四家里也是去得最晚的,如果我不帮你,你们安家也只能忝陪末座,这也是你安兄上次秘密跟长孙晟合作,想在西域干一票的原因吧。”
安兴贵没有说话,算是默认。
“还有,我是吕家之后的事情,你要严格保密,这消息我只告诉你一个,就是只想和你当朋友,你要是不想和我做朋友,那就去告诉那三个滑头好了。
如果你和我做朋友,以后我们两个联手占了西域的三分之二的产业份额,等于控制了丝路的上端,而薛举控制着从天水到大散关的这一线,等于控制了丝路的下端,再加上我的朝中的势力,以后会慢慢挤压李范他们三家的生存空间。
到时候你我平分好处,但前提是你要彻底和我结盟,不能再跟他们三个一起对付我,而且你们四家间有什么商议,都要暗中及时通知我,如何?”王世充说着,向安兴贵伸出了手。
安兴贵咬了咬牙,也紧紧地和王世充把手握到了一起:“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