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
罗艾儿远远朝一辆被涂鸦得五颜六色的后现代艺术外壳的车招手,里面坐着一个打扮中Xing,头上还罩着兜帽的人,见罗艾儿欲跑过去,扬着手里吸了一半的烟不耐烦地挥了挥,示意她别上前,然后车在繁杂的铺设着各种大小不一的地摊中穿行,到达罗艾儿和王樵所在的位置。
手里的烟就那么一丢,准确无误地丢到两人身旁的垃圾筒里,头上的兜帽被他向后一甩,露出一张清秀的面孔和稍微留长的头发,来人自然是周扬,她头向车后座看了一眼,对两人说,“上来吧!”
“谢了!”罗艾儿怀里抱着笔记本,回头看王樵,“我没骗你吧?”
王樵一脸疑惑,肆无忌惮地打量着周扬,“她……他……好象是那天第一次见你时和你在一起的那位?”他没有加修饰和称呼,结结巴巴的像是实在不知周扬是男是女。
“没错啊,她那天逃过一劫,不过自动送货上门在别的地方遭了个殃。”罗艾儿笑着说完,打开后车门,把笔记本丢进去,比划一个“请”的手势,“我答应你了,不找驭人他们,也不透露你的消息,我们跟她走,你总不会再逃跑了吧?”
王樵无奈地摇摇头,两手一摊,“我手头的钱都给你买这本破书了,不跟你走我也无处可去了。”那天他走都匆忙,从医院直接投奔朋友,任何行李、衣服和钱甚至手机都没有带上,这也是他几天都不知所有人在上天入地地寻找他的原因。
“其实正好啊,我也想躲他们一阵子,跟我走吧。”罗艾儿轻松地坐进了后排,待王樵上了车,她拍拍驾驶座,“周,去我逍遥游?”
“嗯?”周扬回头,疑惑地睨了她一眼,好象她在开一个毫无营养的玩笑,“逍遥游关了,房子也退了,我和你说过,忘了?”
罗艾儿一怔,脑子里努力搜寻着曾经的记忆,这些日子经历了太多事,最初知道周扬想当自己轻敌的时候,也还打算绝交,是以现在真的忘了她曾经说过的事情了,“是、是不是那天去医院看望你时,你说过的?”
“还以为你忘了。”周扬冷哼了一声,回头发动了车子,朝一个方向开得非常快,“别担心,会给你个住的地方的,不过你不先介绍一下吗?”
“哦,这是王樵大哥。”罗艾儿像被提了个醒儿,推了王樵一把,从后视镜看周扬,“他是……我的朋友。”她也实在不知道该怎么介绍王樵和她的具体关系。
“王樵?”周扬狐疑地重复这个名字,咕哝着,从后视镜皱眉看了他好几眼,迟疑地开口,“你是哪个王樵?你做什么的?”
“我在加拿大经营一家出版社,自己也曾写过一本小说。”
“哦,原来是你。”周扬的声音有很复杂的腔调,好象恍然大悟,她望着后视镜,冷冷一笑,“你的笔名叫Jonh王,《两两相望》是你写的吧?”
王樵眼前一亮,不禁多看了周扬一眼,“你看过《两两相望》?”
周扬淡淡一笑,边开车边又点上一根烟,“嗯。”回答得很简单,但声音里像是承载了许多东西。
“王樵哥,原来你的书在上海也买得到?”罗艾儿有点不可思议,她看向周扬的后脑勺,“是写的什么内容?爱情的吗?”
周扬表情很怪异,并不像是读者见到作家的样子,反而有些不屑地回头瞥了罗艾儿一眼,“故事的内容挺简单,通篇都是一个人的内心独白。主人公是最初登场是一个研究生,爱上了他的一个女同学,他们相爱,但遭到家人的反对。主人公被女同学误会,一个人离开,远走他乡,经过了无数次的尝试和奋斗,最终油尽灯枯,客死他乡,在最后的一刻还在想念女同学的故事。而另一方面,那个女同学被父亲逼着嫁给一个企业的小开,小开一开始游戏人间,并不认真对待她,她也一直想念别人。但一次金融危机,小开坐吃山空,又出了车祸,落下残疾。这个女同学开始同情他,于是两人像朋友一样生活,挽救了公司的危机,当公司再度年收入数十亿的时候,他们相爱,也生了孩子。当孩子长到十八岁的时候,出国留学来到了主人公死去的那个美国乡下小镇,意外知晓了主人公的故事,也察觉了自己母亲的过去。他于是把故事讲述给了母亲听,母亲哭了很久,回想起了自己曾经的初恋,也得知了当初的误会,后悔不已。然后故事就此戛然而止,结束了。”
罗艾儿听完挑眉,看王樵,“那个主人公不就是你吗?”
王樵有点尴尬,叹了口气,“那时我很沮丧,以为自己真的会像小说里一样,但又不甘心就这样被误会,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于是还是在恶劣的条件下,动手写了这本小说。那时候也在创业,每天只睡三、四个小时,也很累,经常会晕倒,还以为自己会严重的绝症死掉。但没想到,当小说写完的时候,出版社的生意也进入了正轨,我不仅赚了钱,开了书店,又开两家分店,连小说也出版了。”
罗艾儿点点头,手指蜷起,敲打着日记本的,连连发出闷响,“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你小说里的女同学嫁的那个公司小开,其实说的也是你。在你潜意识里,你还是希望她能和你一起奋斗,帮助你,鼓励你,安慰你。只是她真的不在你身边,你只是在想象,所以一切既现实又理想化。”
王樵静静听着,最终思忖着点头,赞赏地看着罗艾儿,“谢谢你能这么说,虽然你没看过这本小说,但也我读者了。”
“她能这么说,那是因为她没有真正看这本小说。”周扬突然插话,车行至一处红绿灯,停在那里。她回过头,表情复杂地看王樵,“也许你忘了,你这本小说在中国出版的时候,有美术工作室接到工作,为你画插画的,工作室画了很多主人公和女同学的画,但作者都不满意,你为什么不满意?”
王樵这回深深地皱眉,发出的声音像是堵在喉咙里,他似乎在努力地回想,最终还是放弃地摆摆手,“我不知道啊,这书是在中国出版过,但那是因为我的身份是中国籍,加拿大那边的华人推荐给这里的出版社老板的,其他的事他们全权负责,至于插画,我的原版只用了封面和封底,并没有插画,这里我就更不知道了。”
周扬静静地听完,面无表情地继续看着他,最终眨眨眼,收回了目光,转过头继续开车。
“周?”罗艾儿似乎猜测出了什么,“是不是你之前的工作室?”
周扬一扬手,示意她不要继续说了,然后车里完全沉默。
过了不知多久,车停在一处民居,既不新也不旧的住宅楼,风格就是中国八、九十年代的居民楼,不中不西,不土不洋,但实际上,住这房子的人是最多的。安全系数低,也是人员流动最杂的。
“的确是个好地方,不过,你要我们住在一起吗?”罗艾儿抬头看了看五层不高不矮的楼房,想象着住在里头的情形。“如果我猜的没错,这是你父母家的房子?”
“他们去乡下了,逍遥游关了,交不起房租,只能这里暂住。”周扬甩着手里的钥匙,走向楼洞门口,“来吧,当然不是你们一起住,还有我嘛。”
唉,她是想找个地方安静安静,三个人,奇妙的关系。希望也不会太吵。罗艾儿心底打鼓,不知多久会被卓驭人找到,捉走。
“艾儿,你还是给驭人打个电话,报平安吧,怎么能找人找着找着把自己也找没了?”王樵边上楼边担心地回头。
周扬在前面闻言,头也不回,冷哼一声,继续走。
“不会有事的,你想躲,我也想躲。”罗艾儿对王樵多了一丝同情,“我忽然能理解你,偶尔也会觉得玲玲是重担,但你不得不扛上她。”
王樵苦笑,尴尬地不知该怎么回答她。“艾儿,你是女孩子,不懂男人。而且,我和玲玲和你和驭人不一样,我是优柔寡断的懦夫。但是驭人是个男子汉,你要相信他。”
前面周扬的脚步停了,掏出钥匙正在一扇门前开门。
里面有一股温馨的气味,罗艾儿有点不适应,尽管闻起来很舒服,但是很陌生。
进了屋,客厅里挂着全家福,里面有年轻的父母和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年轻的夫妻男的成熟温柔,女的可亲美丽,中间的小姑娘还不是如今假小子的样子,而是流着妹妹头,穿着背带裙,笑得十分活泼可爱。
这里有色彩斑斓、光影流离的鱼缸,有晾在阳台未干的衣服,有过时的茶几和摆件,还有堆放在地上的旧物,无处不显示着这是一件温馨的住宅,住在里面的人也许不是百万富翁,但却是幸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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