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头,卓驭人的视线停留在她身后的深绿色壁纸墙上,那上面是一副油画,黑白灰三个色系,一个看不清是少年或是少女的背影,灰色柔纱绕颈环腰,既如遮蔽又似束缚。背景是一片漆黑,像是那画中人一步步走向深渊。
“他病了吗?”
“没有。”卓驭人摇摇头,眉头皱起,“那一年,我才只有19岁。卓氏的生意第一次拓展到海外,爷爷那年身体十分健硕,意气风发,他带一整个卓氏的精英团队出差赴美,本打算在美国的三个州都开设分公司和电子制造工厂,待业务稳定再回来,预计一年半左右。然而,不到一个月,爷爷就回来了,团队留在了美国,他只身带来了一个孩子。”
“就是沈书雅。”
“嗯,那一年他还不到14岁。爷爷突然回家,怀里抱着他,我一眼以为是个女孩子,再看一眼,我吓了一跳,他遍体鳞伤,几乎探不到呼吸。爷爷只说是在拉斯维加斯救回来的,又找来了陆鹰的妈妈给他治疗,他一直在说梦话,连续五天五夜都没有醒。他外伤皮开肉绽,内伤更糟糕,陆院长说五脏六腑都受了损伤,能活下来是奇迹。而且更严重的是——”
卓驭人顿了顿,目光像结了冰一样没有温度,仿佛说得艰难,“更严重的是,他施虐侵犯过,用了很残忍的手段。”
“什么?”罗艾儿也吓了一跳,脑中浮现沈书雅那时常肃穆阴沉的表情和冰冷的眼神,和这些阴郁都遮盖不了的美丽面孔。不免唏嘘,原来,这个人有这么不堪回首的经历。
“是谁?”罗艾儿只觉心底憋得厉害。
“他养父。”卓驭人说得平静,“他是母亲与人私通生下来的,刚生下来两个月,亲生父亲就名以上的父亲枪杀了,他母亲的丈夫被判了终身监禁,监狱里**了。他还不到一岁的时候,他母亲就和继父再婚了,大概过了不到一年,他母亲离家出走再也没有回家,他就被继父养在家里。继父唯一的手艺就是会拉大提琴,在杂技团工作了十几年。那个人白天工作,晚上回家就训练他,学习歌舞和杂技,而且是以扮女装为主,他希望有一天沈书雅能在他的培养下成为有名的艺人。”
“扮女装?”罗艾儿脑中浮现初见沈书雅的画面,难怪他会有那种阴柔的气质,身材也好,原来从小就在受训。“他一定比女人还漂亮。”
“不错。”卓驭人点了点头,“沈书雅8岁那一年,第一次登台,一举成名,那个人开始把他签约在自己工作的杂技团。几年之后,和杂技团因为钱分道扬镳,他带着沈书雅到拉斯维加斯表演,也受到许多好评,其中有人人提出要包养书雅,他都没有同意。”
罗艾儿眨眨眼,冷哼一声,“我想,应该不是出于保护吧?”
“果然,这种事谁都能明白。”卓驭人说着,唇边一笑,笑里带着深深的无奈,即便是讲故事的人,也有因无助而产生的无奈,“那时书雅还把他当作恩人,无论送他到哪里都尽力地演出,也讨好那些富商们。他想要什么,那个人都尽量满足他,对他很好。书雅自小没有读过书,但很聪明,他能看得出来,那个人是想待时机成熟,他也没有利用价值了,再把他卖得一个好价钱。但他因为从小的培养,他都默默跟着那个人,四处表演,没有怨言。”
“就这样又过了4、5年,一次意外,书雅表演从三米多的高台上飞跳下的表演时受了伤,医生说他伤了脊柱,虽然不影响生活,但再不能表演高难度的动作,如果硬要坚持,很可能会瘫痪或出更大的事故。就这样,他在那个人的手里没有了更大的价值,他就危险了。”
“他还是被卖了?”罗艾儿小心翼翼地问道,虽然是过去的故事,她也知道了结局,但心中仍不免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