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妈,我当时吓得都快尿裤子了,两条腿都站不稳,还帮把手。
虽然我浑身都抖成筛子了,我还是走了过去,只见老苏用长钉顺着女人的眉心钉了下去,把她的头盯死在棺材里。
然后行了个礼,说了几句类似,一路走好,愿阴阳路上有帅哥伴你左右,多行不义必自毙,一个好汉三个帮这一类没屁味的话。
说完了,老苏就回头看了看我,能不能走,要是不能走就留在这里,我当时还很逞英雄呢,我说咋不能,你太小看我了,我这就走给你看,可是我就走了两步,就瘫倒在地上了。
老苏说行了,你在这里等我吧,然后他就自己往里走,不过他也真行,把手电留给了我,就自己往深处走,我喊他,他回头看了我一眼,我发现他两只眼睛都散发着莹亮的光芒,就好像是躲藏在丛林里的一只野兽一般。
我第一次见他那个样子,当时心里的第一反应是恐惧。”朴叔裂开嘴看了苏老爸一眼:“你当时可真是吓到我了。”
苏老爸没说话,嘴角轻蔑地笑了起来:“胆小还好意思赖别人。”
“之后,我就自己拿着手电,蹲坐在棺材边,我原本以为我脑子里一定会出现很多很恐怖的画面,可事实上,我大脑一片空白,傻呆呆地蹲在原地,我只盯着手电的光芒,看它慢慢暗下去,当手电的光芒接近于完全的黑暗的时候,我才开始恐惧。
那一刻我才明白,我真正害怕的是黑暗里的未知。”朴叔点了一根烟,抽了一口,把烟圈吐在了苏老爸的脸上,苏老爸并没有愤怒,而是自己也点上了一根烟。
“我不知道自己在黑暗里呆了多久,我觉得我快要疯了的时候他倒是回来了,还带着那小伙的尸体,我问他,前面有什么,这家伙倒是轻描淡写,没什么,只是乱坟岗而已。
我说老苏,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你该告诉我们那墓穴深处到底有什么了吧,这么多年,你一直都不肯说。”
苏老爸淡淡一笑:“没什么,只是乱坟岗子而已。”
“拉倒吧你,静怡,我告诉你,那天晚上我们回到了守林小屋,你爸把尸体往地中间一放,自己上了床,倒头就睡,那一晚上,他满嘴梦话,句句都是噩梦,而且怎么推都推不醒,真不知道那乱坟岗子里到底藏了什么可怕的东西,才会给你老爸吓成那熊样。
我看啊,你不是不说,你是怕说出来丢人吧你!”朴叔推了一把苏老爸,苏老爸掐了烟:“那时候我年轻,什么地方都敢闯,若是现在,借我一百个胆子我都不敢去那个鬼地方。”
“哎哟喂,你现在还知道你那是莽撞了啊,我还以为你小子天不怕地不怕呢,行了,也别藏着掖着了,快说说,那乱坟岗子里到底有啥,是不是一群不穿衣服的美女尸体,和你共度春宵啊。
我明白了,是嫂子在这里,你不好意思说!”
“没什么。”无论朴叔怎么劝苏老爸,他无论如何都不肯说。
这时候陆冬觉得膀胱一紧,去了洗手间,尿到一半,苏老爸也推门进来,就在陆冬身边的便池。
苏老爸瞥了一眼陆冬:“你应该知道那个地方吧。”
陆冬一愣:“啊?”
“阿壳子地下去不得,你一定知道的。”苏老爸微微一笑,拉上拉链,走出了洗手间。
陆冬也赶紧跟着走出去,苏老爸在洗手间外的洗手盆洗手:“难道你去的是阿壳子地?”
苏老爸眉毛一扬:“我若真的进去了,你还能看见活着的我么?陆冬,吃这一行饭的最忌讳的就是莽撞,不管以后苏静怡会怎么样,你又会变成什么样的人,都要记得,小心身后,你身后有可能是人,也有可能是鬼。
回去吧。”他冷冷瞪了陆冬一眼:“如果你没有为苏静怡付出生命的觉悟,就请离她远一点。”
陆冬回到了餐桌,之后他味如嚼蜡,他不是没有为苏静怡付出生命觉悟,而是他没有生命能用来付出,只是会徒增悲伤而已。
吃完饭之后,苏静怡的妈妈开车送苏静怡和陆冬回学校,苏静怡的妈妈和陆冬轻轻地说:“静怡的爸爸就是那种脾气,他说话很严厉,但人其实并不坏的。”
“我知道。”陆冬回答:“我能感觉出来,他是个好人。”
苏静怡的妈妈叹了一口气:“我认识静怡她爸那会,他还并不是个入殓师,当时他上面有两个哥哥,静怡老爸其实最想做的是当一名兽医,或者一名鸟类研究家。
他喜欢很专注地做一件事情,他很善良,从来不忍心伤害任何人或者动物。
只可惜他的两个哥哥都离奇死亡了,和苏静怡的两个哥哥一样,所以最后,苏家的重任就落在了他身上,静怡她爸从小在苏家耳濡目染,在这方面也确实有极高的天赋,但他自己倒是从来不以此自居,他只是希望我和静怡都有个平静的生活,不被卷进这些是非里来。
但我倒是觉得,没什么卷不卷进来,我们其实一直都在风暴的中心,从来没有离开过。”苏静怡的妈妈叹了一口气:“既然你们一定是会去西域了,这便是命中注定,无人能更改的,陆冬,我别的不求,只希望,你能把静怡安全的带回来,因为我们苏家只剩下她这一个后了。”
陆冬说:“阿姨,您放心,我一定会把苏静怡安全带回来,就算我死了,我也不会让她受半点伤的。”
苏静怡讶异地看了陆冬一眼,没说话。
这时候,车停在了学校门口,陆冬和苏静怡下了车。
陆冬和苏静怡一起往学校寝室楼那边走,陆冬把苏静怡送到楼下,苏静怡抬头看了一眼陆冬:“我回去了。”
陆冬说:“下午还有课,一会儿见。”
苏静怡微微一笑:“好。”
陆冬看着苏静怡转身进了寝室楼,心里却更加沉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