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刚一离开,程子谦就开始说教。
程子风冷哼了一声:“不和他这样的人吵我和谁吵?”
程子风那张嘴巴虽然和女人一样会吵架,甚至比市井的女子还要厉害,不过他也不是谁都吵的,他虽然有些吊儿郎当的,脾气也有些冲动,但是心胸却是很开阔的,为人也很豪爽和气,没有架子,和多数人都可以成为朋友,并且不会置气,他不是个记仇的人,不过苏博然是个例外,他也就对苏博然会这个样子。
程子谦叹了口气,“他毕竟是漓儿的父亲,你这样子,她夹在中间,多少都会有些为难的。”
两人虽然按着苏心漓的意思离开了,但是就在附近,并没有走远。
这会,苏博然因为程子风的那些话,怒气并没有消,应该说,他心里头的怒火还在熊熊的燃烧着,但是现在,对他来说,有另外更加重要的事情,当然,在气头上的他口气肯定是极不好的,程子风和程子谦两人刚离开,苏博然就冲着苏心漓重重的叫了一声,“苏心漓!”
那口气,那火气,就好像被加了油的火,比方才不知道旺盛多少。
“你这个逆女,你是要害死我,毁了相府才甘心吗?”
苏心漓眨了眨眼睛,疑惑不解的看向苏博然,“父亲何出此言?”
她的口气极为的淡然,一副懵懂无辜的样子,那天真的模样,看的苏博然更是怒火中烧,他觉得苏心漓就是故意在和他装,苏博然手扬的高高的,想要打苏心漓,苏心漓见状,笑着问了句,“父亲是要打我了吗?”
她的目光澄澈坦然,没有丝毫的畏惧,说话的时候,声音还带着笑意,不过那双眼睛透的却是冰冷的寒光,并且,那嘴角上扬的弧度,也是充满饿了嘲讽的,苏博然不知道苏心漓心中对他的真实看法,被怒火挡住了眼睛的他也无法察觉出这些,他只是觉得苏心漓的样子太过冷静,冷静到,他不敢动手。
她的声音,轻柔的很,苏博然下意识的想到才刚离开的程子风程子谦两兄弟,然后他就想,以程家人的护短,尤其是程子风那个混的,他要看到苏心漓脸上的巴掌印记,会不会找自己拼命算账去,这样一想,苏博然的冲动顿时消减了几分。
“你做的好事,你自己不要命,不要拖累到无辜的人。”
苏心漓笑了,向后退了几步,找了个位置坐下,挑眉看向苏博然,“无辜的人?当初,可是父亲再三求我帮忙的,是不是父亲让我想办法让妙雪姐姐嫁给五皇子的?”
苏博然听她这样说,心里不由打了个突,回过神来的他缩了缩脖子,然后大声说道:“我可没让你这样做!”
他那样子,怎么看都像是心虚。
“你当时说,只要妙雪姐姐嫁给五皇子,怎么做都行,现在,京陵城的百姓都知道了妙雪姐姐和五皇子的事情,而且,妙雪姐姐也如愿住到五皇子的府里养胎了,这个孩子,就算五皇子想要把他打掉,那也是不可能的了,说不定很快,妙雪姐姐就可以与五皇子成婚,成为侧妃了,而她的这个孩子,会是五皇子的长子,这所有的一切,不都是父亲想要的吗?我的办法,让妙雪姐姐和父亲都得偿所愿了,怎么现在,你却说我是在害您呢?”
苏心漓说的是句句在理,苏博然根本就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来。当初,他来找苏心漓的时候,她不止一次的问过自己,是不是只要妙雪嫁给五皇子就可以了,他当时是这样想的,只要苏妙雪嫁给了五皇子,她肚子里的孩子也就名正言顺了,是正宗的龙子皇孙,现在想来,这所有的一切,分明就是苏心漓一开始就设下的圈套,他甚至觉得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她事先策划好的,就等着他往下跳呢。
苏妙雪现在是如愿住进五皇子府了,但是现在——
前段时间,就因为五皇子突然纳她为侧妃一事,京陵城的百姓还有朝堂上的那些官员就已经在背后风言风语了,这次,五皇子的颜面是彻底丢尽了,朝堂上的那些掌握了实权的大官肯定是不会愿意将女儿嫁给他做正妃的,皇上太子还有皇后肯定都会对他有意见,尤其是皇上,在考虑皇位继承人问题上,根本就不可能考虑声名狼藉,被百姓指指点点的他。
上次竹林,苏妙雪设计了五皇子,五皇子对此肯定有很大意见,心里必定也有很大的怨言,哪个男人不好颜面,苏妙雪这样的女子,不要说五皇子那样的身份,京陵城稍好一些的勋贵世家都不会娶她,未婚先孕,而且还闹的沸沸扬扬,这次,五皇子心中还不得恨死她,连带的,对他这个做父亲的,肯定也会有很大的怨言,彼此间总有隔阂。就像现在,苏博然就不敢信任颜司明,他期待他当皇帝,又害怕他当皇帝,因为他当上皇帝之后,肯定会报今日之仇的。而且,就苏妙雪现在这样子,就算嫁给五皇子,也不可能得宠,一个不得宠的侧妃,苏博然想到这些,不由的就想到苏妙雪肚子里的那个孩子,说不定在颜司明心里就把他当野种了,这个样子,苏妙雪还有什么希望可言?
苏妙雪这枚棋可以带给他的前途未明,他还赔上了另外几个女儿的名声,这几日,何姨娘六姨娘还有他的几个女儿就天天向她哭诉。苏妙雪先是和放哨玄纠缠不清,后来又称为五皇子的侧妃,现在又怀孕了,外人必定会觉得相府家教不严,家风不好,女儿不守妇道,没有妇德,这样的话,他的几个女儿还有什么前途可言?当然,这对苏心漓几乎没什么影响,她甚至因为这次的事情博得了宽宏大量,善良仁德的美名,想娶她的人更多了。
“你这不是害我是什么?你不知道这件事情关系到皇室的颜面吗?你和皇上说什么了?”
苏博然最关心的就是最后的问题,要是苏心漓在文帝跟前乱说话的话,他一定会气的掐死他的。
“父亲觉得我和皇上说什么了?”苏心漓歪着脑袋问道。
“这所有的事情,我都不知情,都是你做的,你和苏妙雪两人做的,与我无关!”苏博然冷哼了一声,文帝都拿奏折丢苏心漓了,肯定很生气,他可没有苏心漓那么大胆,也没有她命那么大,触怒圣颜的事情,他是绝对不敢干也不会干的。苏博然这态度,分明就是将事情所有的责任都往苏心漓的身上推了。
苏心漓听他说的这些话,再看他这态度,对这样真的可以用孬种来形容的父亲,她真的喜欢不起来,她能生出的,除了轻视,就是轻蔑。
“父亲,你搞错了,这所有的事情,都是苏妙雪自己做的,我呢,只是知情,至于你,是知情还是什么都不知道,我就不晓得了。”
文帝生气那是确确实实的,这要换成她是皇帝,绝对不会只是砸个头那么简单,苏心漓是担心,文帝估计还会找人发泄火气,纵观下来,最好的发泄对象就是苏博然,她好不容易才脱身,她可不希望苏博然又在说错什么,再次拖她下水。
“父亲您放心,只要您不乱说,我就不会乱说的,不过您若是在皇上跟前胡言乱语的话,那我呢,自然就只有将事情的真相告诉皇上了,这件事情,我只是奉了父亲的命令行事,说起来,您才是主犯,而我是从犯,皇上真要发落的话,就目前的局势来说,您受的惩罚一定比我的深。”
苏心漓这话,不是商量,而是威胁。对付苏博然这种人,软的根本就不顶用,只有来硬的,拿他最在意的东西威胁,绝对百试不爽。
苏博然张口,苏心漓看了眼他的面色,还有他张口的嘴型,就知道他想说什么了,总归不会是好话,苏心漓先发制人,长长的哦了一声之后,笑着对苏博然道:“父亲,现在外公大舅舅大哥二哥五哥都不在京陵城,水儿也不在我身边,三哥和四哥呢,是外祖母派来这边保护我的,我若是听您的话,将他们赶回去,那就是违背了外祖母的意思,外祖母这么大年纪了,我还让她因为我的事情担惊受怕,那我不就是不孝了吗?女儿夹在中间,实在是左右为难,我看这样吧,这件事情,我回头和外祖母商量一下,说父亲觉得三哥四哥在这里不方便,然后我再劝劝——”
苏心漓的话还没说完呢,苏博然眉头就像打结似的,冷声打断了苏心漓的话,“不必了。”
那口气,是心不甘情不愿,苏博然连程子风程子谦等人都忌惮,老太太就更不要说了,一旦苏心漓开了这口,他担心程绍伟和三年前一样,将他打的只剩下一口气,他可不想再丢一次脸。今日前来找苏心漓,每样事情都没有如愿,来的时候生气,现在更生气,苏博然自然不可能就这样回去,训斥了苏心漓好长一会,苏心漓神色平静,心中却在冷笑。
苏博然,只会口口声声的说他是她的父亲,但是他心中有将她当成女儿吗?她的额头被皇上砸伤,他最先想到的是皇上很生气,随即就是换上生气可能会给他带来不好的影响,他下意识的只想她将所有的责任背在身上,不要让他倒霉才好,甚至于,连虚情假意的关心都没有,而前段时间水患的事情,她受封,他也丝毫没有为她感到高兴,甚至责怪他没什么不将那么好的计策告诉他,让他在皇上跟前立功,在百官跟前风光一把。苏心漓越想,心中就越是冰冷,一次次日积月累,将她和苏博然之间那点血缘关系的情分,彻底的冰冻了起来。
苏博然正训斥苏心漓的时候,门外的流朱领着相府的管家沈复进来了,苏博然看到流朱本来是想出声斥责的,看到沈复一脸着急的模样,问了句,“怎么了?”
沈复走到苏博然跟前,恭敬道:“相爷,皇上宣您进宫。”
苏心漓一听,抿着的唇角不由微微的向上翘起,做皇上就是好,可以轮番在臣子身上发泄怒气,苏心漓看向苏博然惶然慌张的神色,心里头有些幸灾乐祸,苏博然确实该害怕。
最近,琉璃上下最大的事情就是水患,不过苏博然并没有负责处理这件事情,根本就不怎么忙的,推脱说自己什么都不知情,实在不是个好借口,尤其,苏妙雪的怀孕是被大夫确诊的,而且,他就算真的什么都不知情,皇上也可以说他教女无方,总之,苏博然十有八九是要倒霉了。
苏博然看向苏博然,那眼神满是恼火,一副恨不得将她杀了的样子,苏心漓心里头倒是很开心,不过这会不是笑的时候,苏心漓朝着苏博然福了福身,“女儿恭送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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