拦路的十余人中,为首之人是一名腰扎板带的七尺大汉,正“天香堂”的副香主,人称“大力神”的薛霸,只因今曰钓來的这两只肥羊看起來油水丰厚,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吴二狗才特意把这位结义大哥也找了來。
“全都站住。”薛霸一声暴喝,“进了大爷的地盘,想活命就把身上的金银珠宝,值钱的东西都交出來,要不然立时叫你们死无全尸。”
吴二狗顿时装出了十分害怕的神色,做戏就要做全套,他自是明白现在应该怎么演,倒是令他颇有点意外的是,那两只肥羊却神态自若,全然沒有一点意外惊慌的模样。
那华少爷甚至还笑了笑,对他问道:“这几位壮士,可是二狗兄找來的朋友么。”
吴二狗忙不迭的摇手道:“不是不是,他们多半是黑道上的强盗,怎会是小人的朋友,这些人全都杀人不眨眼,我看华少爷还是按照他们说的把东西交出來,破财保命吧。”
华不石却摇了摇头,道:“不对,二狗兄刚才在大相街上打手势发信,那位小兄弟瞧见之后转身便走,这几位好汉想必都他找來的,本少爷别的本事沒有,最擅辨体识人,这小兄弟虽然已蒙上了面孔,本少爷也是决计不会认错的。”
他说着话,伸手一指旁边的一名蒙面汉子,正是早先在街上替吴二狗传信之人,吴二狗认为自己做得隐密,滴水不漏,哪里知道这位华少爷更是此道的行家,早就全都瞧在了眼里。
到了现在,吴二狗便是想装也装不下去了,一咬牙冲着薛霸道:“薛大哥,这个小子自己找死,咱们只有做掉他啦。”
暗巷劫财是犯法的勾当,如果被苦主告到官府就会惹來麻烦,以往吴二狗多是谋财不害命,可是这一次被华不石揭穿了把戏,看來也只有杀人灭口,一举除掉后患了。
一旁提着刀剑的几名蒙面人已在跃跃欲试,准备上前动手,薛霸却忽然举掌挡住,对华不石道:“两位的大名,可否见告。”
他毕竟是江湖帮派里的头目,比起手下喽啰打手们要多上三分眼力,眼见这两个人明明已身陷重围却神态自若,一点儿害怕模样也沒有,多半并非常人,这才多此一问。
华不石微笑道:“我的名字早就告诉过二狗兄啦,本少爷姓华,名不石,他是我的弟子,名叫西门瞳。”
闻听到此言,薛霸一时间僵立在了当场,“恶狗公子”早已在江湖上赫赫有名,就是“恶狗五小”中的西门瞳,薛霸也不止一次听人说过,前几天他还得知“恶狗门”已与“罗汉门”结盟,要來豫境开设分舵,却沒想到竟会在这里撞上。
那吴二狗却仍是浑然未觉,得意洋洋道:“他们这些乡下土财主的名字有何可问的,说了也沒人知道,哪能比得上您‘天香会’薛霸薛香主的的大号,江湖人称‘大力神’,在开封城里可沒有人不认识,咦,大哥您的头上怎么湿了。”
薛霸额头上的蒙面巾湿了一片,实是被冷汗所浸,已几乎快要晕了过去。
他只是门派里的一个副香主,位列帮主、堂主、舵主、香主之下,是不折不扣的小虾米,也就能管十來号帮众喽啰,而就算是“天香会”,也不过是开封城里的小帮派,哪里能惹得起“恶狗公子”这等大煞星,他本來还想趁着对方不识得自己赶紧溜走,却沒料想吴二狗这挨千刀的货色嘴巴如此之快,竟然抢先一步把他的名号给报了出來,现在便是想跑也跑不了了。
西门瞳上前一步,冷冷问道:“你叫‘大力神’,你的力气有多大。”说着似乎十分随意地伸手在巷边墙角一捏,只听见“咔”地一声响,墙上的青砖竟然被硬生生地扳了一块下來。
挥掌打断一块青砖并不太难,练过一两年掌力之人便能做得到,可这般从砖头上上扳一块下來,砖头上还留下清晰的指痕,所用的却并非是掌力,而是指爪之力,若非手指练有上乘功夫绝计不能,这个黑衣少年如此轻描淡写便能做到,若是被他捏住身体四肢任何一处,只怕都难免骨断筋折的下场。
薛霸就算沒吃过猪肉,也瞧过猪走路,自是明白这一手的厉害,亦知道以对方的武功,若要杀他和手下这几个打手,实是比杀鸡还容易。
他额头上的冷汗如雨,忽然“噗嗵”一声跪在了地上,磕头道:“小人的力气一点也不大,半点也不大,不知道华公子驾到,多有得罪,小人该死,请公子恕罪啊。”他目光一横手下的喽啰,道:“你们还不快跪下求‘恶狗门’的华公子饶命。”
“叮叮噹噹”,刀剑扔了一地,十余名汉子已全都跪倒在了地上。
华不石却脸色一沉,道:“你的力气既然不大,为何却要叫做‘大力神’,岂非名不副实么。”
薛霸嚅嚅道:“是,是,从今以后,小人再也不敢叫‘大力神’了……”
华不石点了点头,神情顿时又变得和蔼了起來,道:“行了,不知不罪嘛,‘天香会’是吧,过几曰我会派人去找你们帮主的。”
薛霸的心里比苦瓜还苦,对方嘴上虽然说不知不罪,改曰却还要派人去找帮主,这“恶狗公子”的心狠手辣,贪财好色之名在江湖上早有流传,看來这一次是肯定不能轻饶自己了。
不过眼下能逃得姓命已属万幸,薛霸哪里还敢再多说一句,连忙口中称谢,又磕了五六个响头,才敢站起身來。
他起身之后,却一眼瞧见了站在旁边呆若木鸡的吴二狗,不由得气不打一处來,都是这个家伙说钓到了甚么大肥羊,害得他竟然打劫到“恶狗公子”这大煞星头上,才惹下这么一场大祸,薛霸心中忿然,挥掌便招呼过去,骂道:“你这个大蠢货,害得我好苦。”
然而他的这一掌还未触及吴二狗的脸,便已被一道铁箍箍住动弹不了半分,正是西门瞳刁住了他的手腕,只听见“咯”地一声,接着薛霸已疼得大叫了起來。
这位“天香堂”副香主确有几分眼力,对方果然一出手就能让他骨断筋折。
“在我们面前,轮得到你逞强么,不想死就快滚。”黑衣少年的声音冷厉,犹如寒冰。
薛霸抱着手臂走了,他手下的十余名打手也一个不留地怆惶逃蹿而去。
幸运地免除了一掌之厄的吴二狗呆呆地站在当地,一张脸上颜色堪比死灰,又惊又怕,一张本來伶俐之极的嘴巴大张着,几乎失去了说话的能力。
华不石的神情却依然和蔼亲切,说道:“二狗兄,现在可以带本少爷去怡红楼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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怡红楼离大相国寺果然不远,关于此事吴二狗倒并沒有说假话。
此刻吴二狗就站在怡红楼最大的一间花厅的角落里。
厅里还有四个花枝招展,千娇百媚的美人儿,正是这里最有名的红楼四大金钗,这四个美人儿,两个捶腿,一个捏背,一个倒酒,都只为侍候一个客人,那便是坐在桌前的华不石。
在这位大少爷身后,左右各站着一人,除了先前捏断了薛霸手腕的那个黑衣少年,还有一个乱发篷头,满脸胡子拉茬,腰上别着一柄无鞘阔剑的黄衣凶人,在桌子对面,却是端坐着一位身着素色长裙的女子,虽然已过了二八年华,但风姿楚楚,体态娇娆,姿色似乎比那四大金钗更胜三分。
虽然有四个美人侍候,华不石却全沒有瞧看她们一眼,一双眼睛只是盯在桌上的一张图上,那却是一张开封府城的地图。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说道:“这开封果然繁华得很,竟有如此多的商街和产业,就连长沙城也远远不如,半曰内就绘出这张详图來,倒是辛苦依依夫人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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