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大雨倾斜在甲斐的棒道之上。
这是信玄当年费尽心血,为了连接甲斐信浓所修筑的。
眼下从踯躅崎馆出阵的武田大军,正冒雨在这条棒道上行进。
这是馆主大人胜赖公,继承武田家家督之后,第一次率军作战。
大雨之下,风林火山,诹访明神的旗帜伏贴着。
战旗之下,今年二十八岁的武田胜赖,正缓缓策马。
簇拥他而行的武田家一万两千人马。
大雨打湿了诹访法姓盔,在头兜下武田胜赖的视线,为重重雨幕所遮蔽,令他倍感眼前有几分灰暗,看不清前路来。
继承武田家家督这四个月来。
武田胜赖几乎没有睡过一个安枕之夜,尽管之前已想象过继承家督之位,会承担什么样的压力,但是一切真正到来时,仍超乎于他之想象。
仅是以三曰前,决定出征东美浓,援助加治田城那场军议评定上。
武田胜赖决意出阵的决定,就遭到马场信房为首等重臣一致反对。
那次军议之中,马场信房晃动着满下颚的白胡子,大声言道:“馆主大人,令尊刚刚葬于诹访湖中,而馆主大人在此刻出兵,不正是惊动令尊的安息么?”
武田胜赖看了马场信房一眼,言道:“马场民部,并非我要出兵,只是织田家侵略本家领地,必须出兵予以教训。”
马场信房听后言道:“主公,信长此举不过试探尔,根本不需大动干戈,加治田城是但马守殿的治下,他自有余力抵御。若是力有未及,亦会向本家求援,不需有劳馆主大人兴师动众。”
武田胜赖摇了摇头,将一封信纸掏出,言道:“这正是但马守给我求援信,眼下他正遭到织田上杉能登的三面围攻,正是形势危及之时,我必须在这时予以出兵救援。”
一旁的小山田信茂,言道:“馆主大人,李但马守之前计划出兵能登,怎会没有预料织田上杉夹击之事,而眼下出了事情,让本家为其收拾残局,这并非臣子应尽之事,目前唯有喝令李但马守从能登撤军,才能化解此次危机。”
“小山田大人,此话错了……”
胜赖之下迹部胜资出声与小山田信茂争辩,立场明显是站在胜赖一方。
之后武田信廉,山县昌景亦一起陈词,他们的意见皆是不支持胜赖这次出兵。
而这时武田信丰,长坂光坚等出头来替胜赖说话。
军议之中,变得两种意见相持不下,大家各持己见,谁也说服不了谁,这种情况武田信玄生前军议上也是不曾有过的。
“不必再说了”武田胜赖终于动了肝火,勃然而起,言道,“当初父亲大人留下遗命,言道若是谁敢乘他大丧出兵武田家,就出兵剿灭,绝不手段。我胜赖虽没有父亲大人才具,但亦知道武田家绝不让外人欺辱,若是有人敢兴兵进犯,唯有死战到底!”
武田胜赖此举顿时令武田信廉,山县昌景,马场信房等人皆是变色。
当初武田信主持军议时,亦不会如此不顾重臣反对,而强下决定。
更何况眼下连判众之中,至少三分之二的家臣皆是反对这次出兵的,或至少认出救援一个加治田城不用如此兴师动众的。
但是眼下武田胜赖决断已下,摄于家主的权威,已无人可以反对。
众家臣不管情愿不情愿,皆是低下头去领命。
唯有马场信房跪伏在地,双目瞪着地板,低声言了一句言道:“馆主大人如此刚愎自用,恐怕是武田之祸。”
马场信房的声音虽低,但是一旁的山县昌景,武田信廉皆是听见,在这样的场合中,必然会传入武田胜赖耳中。
想到军议上的不愉快,武田胜赖奋力一抽马鞭,将战马驱使得更快。
他已不是没有听到家中有关李晓的谣言,山县,马场虽没有明说,但是透露一个意思,李晓眼下实力已是过强,若是再攻取下一个能登,那么将不可抑制。
但是他武田胜赖绝不相信这些话,他对李晓之了解,绝非山县,马场他们可比,他深信李晓不会的异心的。
武田胜赖从踯躅崎馆出阵后,进入信浓,之后在东美浓标高两千一百多米的惠那山与秋山信友军团会师,军势达到一万五千以上。
武田军合流之下,武田胜赖改变战法,并没有直接增援加治田城,反而在东美浓大打出手,七曰之内,连下织田家十八城。
一口气之间,将织田家在东美浓势力拔除大半。
而闻之武田胜赖出兵,信长与嫡子织田信忠,亦从岐阜城出阵,会合羽柴秀吉,明智光秀军团后,撇下加治田城,连忙救援东美浓。
双军前锋在明智城外的鹤田山遭遇。
这是织田信长与武田胜赖第一次在战场相遇。
织田信长仍是披着一身南蛮具足的模样,以马鞭指着对面山上的武田军本阵,怒气冲冲地言道:“胜赖这小儿,居然敢主动出兵,难道他自付有其父一半的本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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