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近江,小谷城。
织田军本阵。
一名旗持武士,高举着金塗唐伞的马印,缓缓前行。
在前方穿着一身南蛮具足的织田信长在一片木栅栏的织田军阵地之后,策马一边缓缓前行,另一边目光烁烁地打量着小谷城。
在信长马前为其牵马,却是横山城城主木下秀吉。
“猴子!”
“喔!”一听主公召唤,木下秀吉顿时竖起耳朵。
织田信长将手里的马鞭一指小谷城,言道:“自虎御前山城修筑,小谷城咽喉已被我扼住,猴子这件事你做得不错。”
信长一向很少夸耀人,木下秀吉蒙此夸奖,当下连忙言道:“多谢主公夸奖,猴子哪里有什么本事了,一切都是主公把握得力。”
织田信长哈哈一笑,言道:“猴子你不必自谦,你是我看重的人,若是你说你没本事,不代表我信长看人没有眼光。”
木下秀吉听织田信长如此说,更加‘诚惶诚恐’,言道:“主公……”
织田信长将手一摆,言道:“虎御前山城修筑完毕,小谷城陷落,亦不远矣了。可惜我这妹夫浅井长政少年英杰,却不识得大势,否则从于我马后,焉有今曰困龙之运。”
顿了顿信长又复言道:“真是可惜了。”
木下秀吉听织田信长之言,言道:“请恕臣下愚昧,主公是可惜长政之才,还是可惜市殿下?”
信长突然一个马鞭抽在木下秀吉头上,言道:“猴子,你问太多了。”
这下马鞭并不重,木下秀吉亦知道信长没有发怒,于是连连点头。
这时坠后于信长一个马头的明智光秀,言道:“听闻浅井长政室内屏风所写四字,兵戈无用,这是他理念吧,而主公欲布武天下,这或许就是两家冲突的原因吧。虽作为一名敌人,但是不得不承认对方是一名值得尊敬之人。”
织田信长回头看了一眼明智光秀,叱道:“兵戈无用,那要我等武人作何,唯有一统天下,杀伐之令由我而出,顺者生,违逆者亡,万生景从,如此方有可能有兵戈无用的一曰,否则只是口头之言了。”
“长政是有个才具的人,但是太天真,什么兵戈无用,与崇信义理的上杉谦信一般愚昧可笑,否则若行事决断,不受制于父亲与众家臣,眼下亦不会被我困在此城之中,动弹不得。”
明智光秀听织田信长之言,嘴唇微微动了动,但却没有将自己内心意见说出,只是埋下头喔地一声言道:“弹正殿下,所言甚是,在下见识短浅了。”
织田信长将马鞭朝小谷城城头一指,言道:“小谷城旦夕可破,浅井将沦为我之阶下囚,朝仓义景更是怯弱之辈,浅井一灭,我一战可下越前。至于其他余子!”
说到这里,织田信长冷哼一声,言道:“松永弹正久秀,自以为会是第二个美浓蝮蛇,效仿岳父大人,行这下克上之事,也不看看我信长何人,不过我不会杀松永久秀,反正天下之人皆以为我信长暴戾,但我偏宽容松永一人。”
“而本愿寺显如披佛法之衣,行霸权之事,早以偏移本心,如此诓骗百姓之人,怎会有豪杰投效。本愿寺之势力,我早晚必灭之。”
“浅井,朝仓不过鼠目寸光,碌碌无为之流,连我之敌手都配不上,真是耻于他们交手。”
“那么弹正殿下,世间可称得是敌手又是何人?”明智光秀好奇地问道。
信长笑了笑言道:“义公公可算一个,斋藤义龙亦可以算一个,若是上杉谦信眼下并非困于越后,亦可以算一个。更可惜是毛利左马头,北条左京先后于去年病故,天下少了两个英雄,他们之子皆是平平之辈,守成有余,进取不足,我派一员大将足够讨之,否则……。”
说到这里,信长顿了顿将视线望向美浓方面的东面,言道:“而天下之间,堪于我信长一战的英雄,眼下除了……”
正待信长说到这一半,突然一名传骑驰来,向织田信长禀报道:“禀报主公,甲斐武田信玄倾起武田之兵,从东海道上洛了!”
“什么?”明智光秀,木下秀吉皆是失声言道。
信长行动利索地跳下马来,走到那名传骑的面前,纠住对方喝道:“你再说一遍?”
“是……”这名传骑武士在信长的压迫下,有几分胆怯,但仍是回答言道:“武田信玄起倾国之兵,以打倒佛敌为旗号,决定上洛了。三河殿下,亦向主公来信求援,证实了此事,并请主公速速派兵救援德川家。”
“信玄!”
织田信长重重将这名传骑掷在一旁,将手中的马鞭朝空中奋力一击,怒目圆睁言道:“好个信玄,居然乘我主力与浅井朝仓家对峙时,出兵抄袭我后路。这不是大丈夫所为。”
“可恶!可恶!”
织田信长怒不可遏地将马鞭朝一旁木栅栏上,狠狠抽打了几鞭。
“主公(弹正殿下),眼下该如何处置?”
织田信长转过身来,双目赤红地盯着明智光秀,木下秀吉言道:“暂时不可以退兵,否则朝仓,浅井一压过来,我美浓就危险了。派出传骑至滨送,让三河殿下无论如何,亦要给我支撑住,我一旦击败浅井,朝仓联军,就会率主力回援,与武田信玄决战!”
“喔!”传骑领命之后,大步退下。
织田信长面色凝重缓缓踱步,明智光秀,木下秀吉二人对视一眼,他们从未见过信长眼下如此的表情。
在木下秀吉眼底甚至连捅狭间前夜时,亦没看见信长如此表情,或许那时候织田家的基业,也只是半尾张诸侯,远远不如现在领袖天下的局面吧,信长此刻这与其说是一种愤怒,倒不如说是一种畏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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