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茂林看着病床上的女儿,睡梦中,她脸上还挂着惊怖的神色。齐茂林心里异常的愤怒,点起一颗烟,金发碧眼的护士马上用英文叽里咕噜说了一通,态度极为不友善。
齐茂林茫然失措,却见护士不耐的指自己嘴里叼着的香烟,这才明白,忙不迭将烟递给了护士,眼见护士眼里闪过一丝轻蔑,似乎是觉得黄皮肤的人素质低下吧?
齐茂林叹口气,他这个在安东手握组织大权,一呼百诺的权要,在这里,尚不及一名白人流浪汉,就算是流浪汉,在医院里也很少受人白眼。
虽然花高价住得单人病房,但很明显,一些医生护士对待齐茂林的态度很敷衍,或许也是因为齐茂林经常表现出和西方礼仪格格不入的举动吧,例如在走廊里吐痰,例如在病房里吸烟,又或者是因为他不会讲一句英文。
翻译小林拎着一袋食物走进病房,来到窗前,将食物放在圆桌上,看了看正眺望窗外的齐书记,嘴唇动了动,终于没有说出口。
齐茂林却很快的转头问:“案子怎么样了?”
小林犹豫着,齐茂林一肚子火气,但看看病床上熟睡的女儿,还是压低声音道:“快说!”
小林脸色很难看,低头说:“警方说证据不足,史密斯已经被放掉。”
“什么?”齐茂林大声吼起来,“证据不足,什么叫证据不足,我女儿会撒谎吗?”
小林大气不敢吭,低声说:“书记,先,先吃饭吧。”
齐茂林一把将圆桌上的白布掀飞,汤汁乱飞,肉块,蔬菜四处滚落,齐茂林骂声娘:“妈的,公平公正的西方明煮国家?狗屁!”
从来没见过一向笑眯眯的弥勒佛般的齐书记这样失态过,小林垂着头,不敢吱声。
“爸?”旁边传来很小的声音,齐茂林回头,却见女儿脸色苍白,一脸惊惶的看着他,“他,他是不是被放出来啦?”
看着一向像男孩子般硬朗坚强的女儿一脸惊怖,齐茂林心如刀绞,走过去,慈爱的摸着女儿的头,低声说:“放心!有我在!“父亲在齐亚男眼里就好像一座雄伟的高山,她惊惧稍减,点点头,齐茂林帮她向上拽了拽被子。
这时候,病房门被人推开,齐茂林转头看去,就见一名高大的白人男子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齐亚男呀一声惊呼,蜷缩在病房上,身子瑟瑟发抖。
“WELL,WELL,WELL!”白人男子一下下拍着手,走向病床边,嘴里叽里咕噜说着英文。
小林迎上去,大声用英文和白人男子说着什么,似乎想伸手将白人男子拽出去,白人男子指了指小林的手,好像说了威胁的话,小林就不敢用手和他发生接触。
齐茂林沉声说:“小林,翻给我,我来和他说!“小林回头说:“书记,他就是史密斯,我赶他走!”
“我叫你翻给我!”齐茂林语气说不出的阴沉。
“是,”小林不敢违拗,“他进来就说,你们不能诬陷好人,还说,还说希望齐小姐快点康复,早点回去工作。”
齐茂林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告诉他,我会叫他付出代价的,一定会!”
小林略一犹豫,就回头对史密斯大声重复了齐茂林的话,史密斯就好像听到什么不可思议的笑话一般,哈哈笑了起来,摊开双手说了几句什么,又对齐亚男作个飞吻的手势,大笑着走出病房。
齐茂林回头,却见女儿好似这才松了口气,无力的瘫在病床上,手,紧紧抓着被子,又慢慢将被子盖在了头上。
……
期间护士进来打扫病房时见到一屋狼藉,自不免对齐茂林大声抱怨,齐茂林却早已没心情在意她的态度,拿出通讯录,翻找着可以帮自己的人。
一个个电话,徒劳无功,期间齐茂林甚至找到了共和国驻纽约总领事馆寻求帮助,得到的答案却是很冰冷,会帮你调查,久历官场的齐茂林又哪里不知道这不过是一种客气的打发。
九十年代,共和国使馆尚未真正树立起帮助海外侨民的观念。
齐茂林甚至找了孙玉河,他知道孙玉河人脉很广,在一手提拔起齐茂林的古忻明调走后,齐茂林已经决心倒向孙玉河,如果真的被孙玉河看中,成为他那体系的一员,自己或许能更进一步,齐茂林是很期望自己退休前能走到正厅这个级别的。
也正因为知道孙玉河的人脉,是以齐茂林打电话时还是信心满满的,孙玉河听了齐茂林的讲述,马上义愤填膺,并说帮齐茂林联系驻美使馆,一定要将那个史密斯绳之于法。
两三天后,齐茂林在宾馆接到了某驻美外交官的电话,态度很亲切,表示会帮齐茂林,会敦促纽约警方彻查这个案子。
第二天,齐茂林却又接到了孙玉河的电话,孙玉河的一句话却是令齐茂林心中凉透,“茂林啊,听说亚男在美国读的是贵族学校,现在住院住的也是昂贵的私立医院,我看啊,这件事还是低调处理好,不要引起媒体的注意,现在中央三令五申,对干部子女留学很关注,咱们安东班子又是新老交替的敏感时期,我看,低调吧!”
还未从孙玉河答复的失望中解脱,齐茂林却又被带到了纽约某警署协助调查,却是史密斯指控齐茂林对他的人身安全进行了威胁。
从警署出来,看着街上车水马龙,参天大厦,明媚的阳光里,齐茂林心情却是说不出的压抑,叹口气,走到路边招手叫的士。
“嘎”一声,一辆黑色加长林肯突然停在了齐茂林面前,副驾驶上跳下一个健硕的女黑人,小跑两步,拉开后车门,毕恭毕敬做了个请的手势。
齐茂林愕然,向车里看去,沙发上,坐着一名金发碧眼的西方女子,紧身黑色皮衣,黑色铅笔牛仔裤,凸显的曲线,姓感的令人眼晕。
姓感西方女郎对齐茂林微笑,看起来没有恶意。
齐茂林虽然有些心灰意懒,但毕竟脑子还是清醒的,怎么能随随便便上陌生人的车?刚想拒绝,却见女黑人拉开风衣,对他呲牙一笑,隐隐可以看到她风衣内,好像挂着枪械。
齐茂林心里咯噔一下,不知道怎么就上了车,门被轻轻关上,不一会儿,林肯慢慢起动。
车开的平稳异常,西方女郎将热咖啡递给齐茂林,微笑道:“齐先生,我带您去看一场戏,您肯定会喜欢。”
齐茂林没接咖啡,盯着西方女郎问:“你是谁?”回头,却见刚刚从警署出来的翻译小林正在后面大喊大叫,心下稍安,想来,他看到车牌号会报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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