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督不可莽撞。”袁宗第急忙阻拦:“李国英乃是宿将,虽然事出突然,但他不至于手足无措。”
“那怎么清军看起来正搔动不安?”邓名遥指着对岸的敌军:“而且李国英也不说击鼓,就这样由着我们不停地劝降,他是不是吓坏了,已经不知如何是好了?”
袁宗第眯着眼又看了一会儿,微微点头:“鞑子是有些奇怪。”
“袁将军也觉得如此吗?”邓名有些期待地问道:“我们是不是登陆,打一下试试看。”
“不可,不可。”袁宗第琢磨了一下,说道:“李国英不至于此,事有反常。嗯,定然有诈。”
“有诈?”
“是啊。”袁宗第和李国英交手多次,觉得对方是个沉着的统帅,不会因为一个高明瞻被俘就失去自制力:“多半是想诱我们登陆吧。”
“是吗?”邓名没有和李国英碰过面,既然袁宗第说李国英不至于此,那他自然没法反对。
但袁宗第并不知道现在汉中、广元到底空虚到什么地步——虽然他和邓名猜想清军后方的留守部队不会很多,但绝对没有想到已经接近一座座空城——所以袁宗第也无法想像他和邓名随口一说,给李国英造成了多大的震动。
“看不清楚。”邓名虽然无法反驳袁宗第的看法,但他还是感觉对面的清军似乎不太正常,也还没有彻底放弃发动一场突然登陆作战,趁着清军混乱予以突袭的念头:“叫一条船来,我到前面去看看。”
邓名打算去江中的战舰上,近距离看看清军营地那边的形势。
但这次卫士们纷纷出言阻止:“我们不知道鞑子把火炮藏在哪里了,提督不可轻身犯险。”
“我又不是第一次靠近敌兵了。”邓名有些不以为然:“你们有什么不放心的?”
“船上可和陆战不同。”李星汉叫起来:“陆战我们可以护卫在提督左右,可在江面上就完全不一样了,要是提督的坐船被贼人的火炮集中了该如何是好?”
“哪有那么巧?”邓名觉得这风险明显比持剑冲锋要小得多,再说对面清军火炮既没有这么高的命中率,威力也绝没大到能把船只一炮就轰沉的地步。
“提督,以前都是兵马有限,或是情况危急。”赵天霸也不同意邓名离开安如泰山的陆地,去存在风险的江船上:“现在提督身边有数万大军,怎么还好总是和游侠一样呢?”
“赵千户他们这是忠言啊,”袁宗第也在边上劝道:“提督现在身为万众之主,不要再做这种冒险的事了,若是提督的安危有所动摇,大军就危矣。”
总之,没有人去给邓名叫渡船,见大家都这般想,邓名也不好坚持,只能留在岸边继续向模糊不清的对岸张望。
又过了约莫半个时辰,渝城城头突然响起两声炮响,接着就是一阵鼓声大作。
李国英此时已经从震惊中恢复过来一些,看到众将都围在自己身边劝自己退兵而不去艹控部队后,梦醒过来的李国英勃然大怒:“你们都在这里做什么?要是贼人突然登陆,岂不是要被打个措手不及?”
从城头上望下去,李国英看到营边的秩序也垮,不少官兵在阵后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议论,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这下面是怎么了?贼人杀上岸不就完了吗?”
李国英当即命令开炮、击鼓,把城内外的官兵都唤醒。
“马上炮击敌船!”李国英指着江上的明船喝道:“不许他们再继续蛊惑人心。”
为了尽快恢复秩序,李国英毫不犹豫地把他的标营派了出去,城外的军队回到了岗位上,炮手也纷纷从隐藏的炮位开始向江面上进行射击。这些射击并没有给明军造成任何损失,不过见到清军炮铳大作后,明军也后退到更江面的另一侧。
明军退去后,李国英当众宣布他不会从渝城撤退,接着不顾众人的劝告,返回自己的书房,独自坐在桌后思考对策。
“撤兵是一定的,但不能太急了。”王明德的表现让李国英意识到,现在能够坐镇渝城,带着甘陕绿营安全离开的只有他一人而已:“我决不能走,否则官兵就会以为我和高明瞻一样,是抛弃军队独自逃生了。”
除了王明德以外,其他部将的表现也让李国英很不满意:“精兵强将都去贵州了,剩下的都是洪经略挑剩的二流将官,若是赵良栋、张勇、王进宝在,断不至此。”
斟酌了一番后,李国英决定再等两天:“邓名能够把高明瞻一鼓聚歼,兵力定然非常雄厚。但高明瞻也不知道我已经把保宁、汉中的兵力都掉空了,邓名也不会知道,他的偏将出剑阁后也会小心翼翼地进兵,所以我还有时间。”
“等两天后,等渝城这里人心稍定,就派王明德带领水师返回和标营,所有火炮都用来封锁嘉陵江,我亲自带着军队缓缓后退。”李国英觉得这是挽救渝城清军的最好办法:“而且平西王还说会派援兵来渝城,我再等两天吧,要是这两天他们到了就带他们一起撤兵,我也算是仁至义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