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都疯了么?”顺治把奏章扔给鳌拜:“梁化凤说可以用闽军俘虏和银子把被俘的人换回来,说邓名并没有杀旗人——他会不杀么?就算不杀,难道换俘虏就能让对方相信江宁想投降?”
“是不是他们想付赎城费,这是在找借口。”索尼猜测道:“要是能够用银子收买闯贼,拖延时间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如果闯贼有能力攻下南京,他们就不会要赎城费,打下江宁不都是他们的了?如果闯贼打不下将江宁,为什么要给赎城费?”鳌拜一脸的不解,用手狠狠地在自己的光脑壳上挠了几下,但也没能把思路和灵感给挠出来:“若是为了拖延时间,他们为什么不催促援军?”
在燕京的清廷胡思乱想的时候,梁化凤正积极筹备第二次交换俘虏的工作。第一次交换成功后,不少南京的官员也掺乎进来了,他们也有亲戚或是心腹被俘,希望能够一起要回来。十个被放回来的满人虽然不多,但见到他们平安进城后,剩下四十多个俘虏的亲属也生出了希望,全力在城中活动,要促成下一次的俘虏交换。
但现在南京城里的闽军俘虏已经不多了,大部分延平藩的普通士兵都被清军斩首了,除了特别走运的那一百人外,剩下的还有几十名福建军官。因为清军觉得可能从他们口中获得一些郑成功的情报,所以才没有将他们处死,而和甘辉、余新他们一起关在大牢里。
“邓名说这些人能换二十个旗人,外加一百个我们指定的绿营官兵。”梁化凤今天带着一群旗人找上门来,拍着桌子对蒋国柱喊道:“巡抚大人同意吗?”
“这都是海逆的头目,说不定还能他们口里挖出些东西来呢。”蒋国柱觉得这个买卖不合算,而且军官不同小兵,价值要大得多。
但旗人们不干,对他们来说,明军俘虏无论官兵都是远在千里之外的福建佬,但是救不出被俘的旗人,好几个家庭就要绝后了。那些哭哭啼啼的家属让整个满城的旗人都有兔死狐悲之感,他们不依不饶:“这些海逆都是梁提督抓回来的,梁提督都同意放了,梁提督已经说了,朝廷怪罪下来有他一人承担,蒋巡抚为什么一定要从中作梗?”
好不容易送走了梁化凤,蒋国柱对闻讯赶来的管效忠发牢搔道:“梁化凤已经占到上风了,刚才他嚷嚷说要把余新他们也放了,满洲的大兵们还跟着叫好。梁化凤说什么若是邓名不同意,还可以加钱赎人,就是一个人给一万两也不是不行。这狗贼难道不知道,若是给了闯贼钱,闯贼就会用银子招兵买马,给朝廷制造更大的麻烦么?”
管效忠沉默良久,缓缓说道:“为了对付我们,郎廷佐和梁化凤已经不顾一切了,如果听任他们这样卖国下去,迟早邓名会彻底不管我们,和他们一起把所有的罪名栽到我们的头上。”
……吃着南京送来的大米,张煌言突然对坐在邓名下首的穆潭说道:“这些招数都是你教给提督的吧?”
穆潭连忙摆手道:“这和卑职有什么关系?”
“这明明就是延平郡王的招数。”张煌言哼了一声。他对邓名敲诈勒索南京有些看不惯,觉得有失朝廷体统,类似绑匪的行径。但他也知道南京很难攻下,没有更好的办法救出闽军俘虏,所以也只好听之任之。
“延平郡王也这么干过么?”闻言邓名好奇地问道。
“是啊。”张煌言说道,郑芝龙投降满清后,虽然郑成功坚决不投降,但军队人心浮动,不少人都和满清眉来眼去,还有很多将领带着部下和辎重投靠清廷,那时是郑成功最危险的一段时间。
为了争取整顿军队的时间,郑成功就积极与满清展开谈判。谈判期间,他借口投降在即,就让满清负责郑军的军饷,并趁机领军在清军控制区征集粮草,招募士兵。等到清廷答应了郑成功提出的招安条件,他就马上翻脸,重新与清军交战;取胜后郑成功马上会重新提出谈判条件,与清廷展开新一轮的招安会谈,同时再次进入清廷领地征兵、征粮。一度搞得清廷地方官苦不堪言,纷纷上书要求清廷马上满足郑成功的要求,尽快招安郑成功,以减轻地方负担。
靠着一次次的招安谈判,郑成功渡过了最危险的时期,重建了因为他父亲投降而濒临解体的军队。
“原来延平郡王还有这样的往事啊。”邓名听完大笑起来。
“终归有失朝廷体统。”张煌言连连摇头叹息。
大家正欢笑的时候,一个传令兵进营,在邓名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确认了一遍消息后,邓名就把张煌言和李来亨叫到一个无人的营帐,对二人说道:“刚刚营里来了延平郡王的一位使者,他带来了延平郡王的口信——延平郡王本人正在向南京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