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白起缓缓睁开眼睛,模糊的视线渐次清晰后,触目的便是一张年轻的脸,激动、热切、惊喜、渴望乃至疯狂的种种复杂情绪,深藏在他的眉眼之间。
“师傅……”秦汉颤声道。
老人先是一喜,旋即一呆。看着周围陌生的景致以及怪异的空间,再看着秦汉那张狂喜和期待的脸,记忆从当年自仙灵虚空的溘然长逝艰难而震惊的拉了过来,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又见自己躺在棺木之中,想支撑着手爬起来,全身上下却是毫无气力,再说不出一句话。
他知道,秦汉当年说过的事情,做到了。
他果真将自己复活了。
秦汉连忙过去,将恩师从棺木中轻轻的扶起。魂魄与肉身方自结合,至少需要一个月的时间才能行动如初。浪白起干枯的大手微微颤抖着,窸窸窣窣且艰难的找到秦汉的手,握在掌心,想要使劲握一握的,终归只能轻轻抓着。
他的身上,没有一丝气力。
深深看着因激动而满脸通红,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却一直强忍着的爱徒,浪白起终于缓缓抬起颤抖的手,干枯的手掌再次覆盖在秦汉的脸上,老人用一贯严厉的口吻,说出极柔和的话来,轻轻道:“好孩子,好孩子,莫哭,莫哭……”
秦汉哈哈傻笑,然而眼泪却再难控制,一时滚滚而下,旋即用袖子狠狠擦干,轻轻抱住恩师谈不上健硕甚至已经有些老迈的身躯,喃喃道:“师傅,你终于回来了……”
“师傅回来了,被你救回来了……”浪白起应承着,又赶紧别过脸去,却是那双浑浊的眸子里,也露出一层明亮的雾气来。
“师徒跨越阴阳之隔而重逢,多么欢喜的一幕,怎么你们二人却是这般?这还是我认识的杀神和秦汉么?老杀大哥,秦汉这些年可做了好些错事,你现在回来了,终于有人管得住他了。先好好修理他一番!”站在当空守护了整整四十九日的水流深缓缓现了行迹,嘴角含笑,出现在两人面前。
旋即,手指轻轻一点,一道纯净之极的力量缓缓没入浪白起体内,老人的身体登时有了气力。此是命数之道的生之力,水流深亲手施为,自不会对杀神造成任何损伤。秦汉却差了一线,浪白起方自复生,若为他输入神力,从长远来说对老人身体不利,不如慢慢复原的好。
“水家妹子,你也在这里!”浪白起喜道:“这是什么地方?”
“这是仙界太霄天之琉璃福地。秦汉在仙界又建立了一个琉璃福地,这便是了。”水流深含笑道:“老杀大哥,不光是我,其他人也在,我这便唤他们过来。趁着这个空当,你先问问秦汉这些年都做过什么!”
“师姐,我什么都没做啊,你这可有些落井下石了!”秦汉无辜道。
水流深罕见的露出狡黠的笑来,身形一闪,便即去了。
秦汉连忙道:“师傅,我什么都没做,真的,师姐在污蔑我!”
浪白起仰天长笑,此时已自有了气力,自不像方才那般孱弱,拍了拍秦汉的肩膀,道:“我的徒弟,我还不了解?即便做了些错事,也是无关痛痒。我杀神门徒,即便不行大善,亦绝不做伤天害理之事。这一点,我比谁都清楚。更何况,看你现在的样子,应该很强很强了,我这把老骨头就算想管教,也是无能为力咯。”
秦汉面色一喜,忙道:“师傅,不管我以后达到什么地步,始终是你的徒弟,永远是杀神门徒,你也永远管教得了我!”
旋即蹭的跳起来,拿了一柄弯刀,先施展杀戮七式,然后是杀神一刀斩,最后是杀道赎天。浪白起面现惊容,此时自秦汉手中施展的杀戮之道,均深谙此道之真谛,论威力比自己原先不知要强大多少。一时老怀宽慰,连连点头。
秦汉并未就此结束,又像卖弄似的开始表演恩师传授的炼体之道,在原地不断奔跑,不断加重身体承载力量。浪白起又是一惊,秦汉此时施展的炼体之道,分明远远超过他当初传授的范畴,一时又惊又喜,眉飞色舞。
眼见师傅欢喜,秦汉更是鼓足了劲,待到炼体表演完,又大喝一声道:“师傅,看我的终极元神,义之金叶神、信之土叶神、仁之木叶神、智之水叶神、礼之火叶神!您留下之后,我一直都在努力学习,如今终于大成!”
言罢,将五大元神催动而出,五团宝光闪烁的明辉熠熠挥动。到得此时,浪白起的眼里便不仅是惊喜,而是带着深深的满足。
他教给秦汉的,秦汉都学会了。
而且比想象中的还要好很多。
人生得徒如此,夫复何憾!
“见过师傅……”便在此时,十余个女子对着浪白起盈盈而拜,自然便是秦汉后花园生长的那群花骨朵了。浪白起眼里闪过一抹异色,这些女子有些他自然认得,但大部分都是陌生的,再看向秦汉的目光,便有了些怪异之色来,分明是说你小子行啊居然讨了这么多老婆,嘴上却是哈哈大笑道:“好!好!快起来!快起来!”
“老杀,还有我们呢……”刀神虚王孙长笑道。剑神华天涯、指神叶隐千寻迎面而上,身后,便是眼里宜喜宜嗔还略微带着些娇羞的画圣望月青鸾。
几个老朋友互相拥抱,指神叶隐千寻长叹道:“老杀啊老杀,当真想不到我们还有再见之日。我叶隐千寻也是死过一次的人,是秦汉在冥界将我解救。人死居然真的能够复生,若在先时,无论如何都想象不到。但这一切在秦汉手中成了现实,你当真目光如炬,找到一个这么好的徒弟,我佩服的五体投地。”
刀神剑神连连称是,浪白起眼里露出骄傲之色,大笑道:“我早就说过,我一生做的最正确的事,便是收秦汉为徒。这孩子从来没有让我失望,且比我想象中做的还要好百倍千倍。他不是我一个人的徒弟,是大家的!”
秦汉附和道:“正是,每一位前辈都对我恩重如山。没有你们,就没有今日的秦汉!”
待到浪白起与望月青鸾相见时,两人眼里均露出唏嘘慨叹之色,却是终归没有拥抱,只是互相轻轻点头。
秦汉看在眼里,嘴角露出狡猾的笑。这一次,无论如何都要将师傅和画圣撮合到一块儿。
浪白起方自复生,需要安心静养,众人略微闲谈一番后,便即散去。回到房内伺候浪白起躺下后,秦汉挠了挠头,不怀好意的道:“师傅,你当年藏起来的那绺头发,是谁的呀?”
“什么头发,我不知道!”浪白起断然否认,杀神的眼神却前所未有的有些躲闪。
“刚才人太多了,我就没出来。浪师傅,你就别否认了,我们都知道了,那绺头发是画圣望月青鸾的,你们两个有私情,嘿嘿!”秦祥林蹦出来,笑眯眯的道。
浪白起一怔,上下看着秦祥林,疑惑道:“这是……”
“浪师傅,我是秦祥林,远古神兽秦祥林,嘿嘿,没想到,我也变身了!”秦祥林得意的道。
浪白起一阵欢喜,短短半个时辰的光景,他看到的惊喜委实太多,当真有些目不暇接。眉头却是一皱,佯怒道:“你们知道个屁!小小年纪,也不学好,就知道打听这打听那,行了,我乏了,你们都走!”
说罢手臂一挥,下了逐客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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