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眼对上她暖暖的笑意,只是更加不解,这大清冷的街道上,有什么好东西呢?
马车比来时快了几分,在青石板上发出哒哒的马蹄脆响。
半明半暗之际,有人于雾霭清韵中驻足而立,许久,他取下头上的斗笠,露出一张邪魅已极的脸孔,那对魅惑众生的狭长眼眸望着那马车的背影,半晌静立。
很快的,夜幕降临,而此时,一贯晚间很有精神的霄兰姑娘正窝在自己的幽兰阁里睡得昏天黑地,屋外的客人多的数不清,她这里却是没有一点动静,安安静静的等着她睡到自然醒。
“几位,明日再来吧,霄兰那丫头昨天疯累了,对不住,对不住。”屋外依稀是左姨劝客的声音。
她翻了个身,拉了拉身上的被子,侧耳听了听,没听见外屋里婴孩的啼哭,大概是被小南瓜抱走了吧。她打算再睡上一个回笼觉。事实上,她这一夜却是睡得并不十分安稳,闭上眼,就会想到一个人影,那如远山般的身体在她面前缓缓倒下,纵然他有一身武艺,因为中了她的毒,也只能是眼睁睁的看着自己鲜血流尽,最后不甘的气绝身亡。
是不甘么?
她的双眸睁开又闭上,如此几次,也眨不掉那个场景,仿佛是一种蛆虫已经吸附在她的骨头上,挥之不去。
昏昏沉沉中,她又看见了一个纤细的身影对着她下拜,声泪俱下的说对不起她,懊悔的请求她原谅……在一个朦胧的场景里那个女子背着双剑,一身劲装,带着满目的沧桑决绝将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孩托付给她。
她要她好好照料那孩子,虽然知道这会让她很不舒服,但是那个女人还是这么做了,因为她无法同时面对着孩子和她,更无法将那个男人独自放在宫廷那个吃人的地方,他刚刚即位,大力推行新政,必然会招致反对派的仇杀,她要去护他周全。
辗转反侧,已是不能成眠,索性披衣而起,赤着足走到窗边,推开,单薄的衣服料子被风吹得贴服在身躯上,显出玲珑有致的娇态。
乌发在齐腰的地方随风摆动,随手一捞,竟又是留下十余根掉发,毫不介意的将它们送到窗子外,一张手,那些残留着她身上香味的发丝便上下飞扬几下,飘到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的远方。
也或许,是会落在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的一个所在。
也或许,只是坠落到她脚下的这片土上,美梦破碎。
她正出神,屋外却是一阵嘈杂。
“左姨,还请把我家公子交出来。”话说的是很客气,却掩饰不住一股怒气。
霄兰很是好奇,醉湖庭背后有大人物撑腰,哪个不知死的敢来这吼上三分?
“大管家你这话可说的有失公允,我又不是苏公子的老妈子,哪能一时不离的跟着他呀?”
“你不要胡搅蛮缠,我们家公子自前日出门就未回去,难道不是在你处?”
“哎呀呀,真笑话苏公子有没有来我还不知道?我这里每天来的,送的,都是达官显贵,苏公子更是大手笔的豪客,我左姨可是两个眼珠子巴巴的盯在他们身上的,恨不能他们一天倒有十三个时辰赖在我这儿挥金洒银。”然而她眸子一转,干脆利落的说,“可这话也得分怎么说,你家公子来我欢喜是欢喜,却绝对没有强压他人在这里的道理。再说了,苏公子也不是第一次来我这醉湖庭,这些年他和我这里什么关系你这个大管家还能不知道么?”
她这顿话说的连消带打,把个苏家管家说得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半天支吾着说,“刚才是在下一时气急,口不择言,还请左姨不要放在心上。”
左姨哼了一声,摆了摆手里的绢帕,“得了,得了,从来都是恩客朝老鸨子发火的,哪有我们娘们对人家动怒的道理。”
“冲着苏公子的面子,我是不会和你计较的。”她一收绢帕,神情转的比什么都快,“老莫,你带着院子里的兄弟和大管家一起去找找,一定要仔细。”
“是。”老莫应了一声,带着手底下的小弟们一起走了。
肯舍得撒开老莫带着人出去,左姨这次也算是下了本钱了。
不过仔细想想,好像别人府上带着家丁来找人也不是一次了,尤其是最近她们醉湖庭散布出去元宵节的特别筹备之后,这种情形却是越发频繁起来。
不经意回头,却是看见坐在角落里的一个人,笑得让人汗毛直冷。
霄兰轻轻掩上房门,露出漫不经心的笑,轻嗤:原来是你搞的鬼。